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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三百米的距离,我们无路可退,因为田中佐野已经看到我们了。他身边的日本兵瞬间一字排开,手里的枪也迅速举了起来,对准了我们。
此时进不可,退不行,面对如此穷凶极恶的一帮日本兵,我仿佛听到了地狱传来的哀叹。
今朝,会是我和褚峰的死期么?
我转头看了他一眼,万分歉疚地牵了牵他的衣角,“峰哥哥,是我连累了你,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这三个字其实很没用,却是我此时唯一能做到的。我生生把褚峰拉进了绝境,生死难测,他原本可以过得很好。
他停了马车,微眯着眸子凝视远方许久,忽然从脖子上取下了一块黑色木牌一样的东西给我。
“洛儿,你就在车上,听我的命令行事!回头等安葬了百合小姐过后拿着令牌去找大当家,他会安顿你的。”
我来不及问更多,褚峰就跳下了马车,紧握住手里的马鞭一步步朝城门口走了过去。雨幕下,他的样子看起来十分狰狞。
我心惊胆战地坐在马车上,抱着身体控制不住地哆嗦。我不敢去喊褚峰,他每走一步都那样戒备,那样用力,仿佛是去赴死一样。
前方的田中佐野满身戾气,离得这么远我都觉得心头发憷。我恨及了他,亦怕及了他,因为我在他们面前是那样的渺小,那样不堪一击。
“褚堂主,我们又见面了,用你们支那人的话说,还真是冤家路窄啊!”田中佐野一边把玩着他手里的枪,一边用他怪异的普通话对褚峰道。
褚峰在离他五十米的地方停住了,如劲松一般站在风雨中,一身肃杀。此时的他,就是我心里的神,庇佑我的神灵。我泪眼婆娑地望着他的背影,茫然不知所措。
“不知道田中大佐为何带着宪兵队的人在这里聚会。”
“聚会?不不不,我是特意来这里等你的,我能看看你马车上的东西以及车上那小丫头吗?她看起来很眼熟的样子。”
田中佐野望向了我这边,我下意识把头低了下去,可能也就是这个动作令他生疑,他手一挥,方才一字排开的日本兵齐刷刷朝我走了过来。
我不敢跑,这些人丧心病狂,兴许我没跑两步就开枪了。我也不能丢下褚峰,他们可能就是为了抓我,如果我们俩注定要死一个,我不会连累褚峰的。
褚峰往后看了眼我,坚定的眸光仿佛给了我力量,我忽然间不害怕了,就坐在了马车上,死盯着那些人汹涌而至的日本兵。
他们走近时扳过妈妈的尸体看了眼,又阴森森看了眼我,才对那田中佐野报告,讲的是日本话。我大概听得懂,大意是:这就是小百合的尸体,这丫头可能是小百合的女儿。
于是他们“哗啦”一下举起枪,直接对准了我的脑袋,子弹都上膛了。我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就怕他们擦枪走火。
田中佐野撑着伞慢慢走了过来,在与褚峰擦肩而过时阴笑了下。而就在此时,褚峰扬起马鞭劈过去,直接一鞭卷住了他的脖子,把他拉到面前一手扣住了他的喉骨。
“田中大佐,让你的人滚开,你知道我下手不轻,不要冒险!”
“混账!”
褚峰这一招惊了田中佐野,也惊了围堵我的日本兵。他们有的揪住了我头发,有的用枪抵着我的脑门,咆哮着让褚峰放开他们的大佐。但他并没有,他扣着田中佐野朝我走了过来,面目狰狞地盯着这群日本人。
田中佐野狂傲地看着褚峰,很不屑地笑了笑,“褚堂主,你若敢杀我,明天你们青龙堂就会夷为平地,这个小丫头仍旧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是么?那到底是你怕死,还是我贪生呢?我捏死你只需分分钟的事。你们谁敢过来,试试看!”褚峰眸光一寒,手下用了些劲,这田中佐野的眼珠子都要爆出来了。他怒视着日本兵,咬牙切齿道,“放开她,否则我一定会捏碎你们大佐的喉骨。”
不晓得田中佐野是否跟褚峰对峙过,知道他的本事。他此时收起了一脸的狂傲,寒着脸不讲话了。
日本兵面面相觑,瞧着那大佐不做声,就讪讪地松开了我。我觉得褚峰这是孤注一掷了,他可能已经想到了两败俱伤。
“洛儿,快走!”他冲我喊道,嗓音都变了。
我哽咽着摇头,我怕这一走他根本无法脱身,他身上有伤,一定打不过这些人。即使他灭了他们,以日本人的本性又怎可能放过他。眼下都城已经沦陷,他小小一个青龙堂怎扛得住日本人的摧残。
“峰哥哥,我不走,我走了你怎么办”我泣不成声了,哭得更泪人儿似得。
“走啊!没听清我刚才的交代吗?”
褚峰几乎是吼出来的,眉宇间的青筋都在鼓动,他眼底是有几分恐惧在的。
我咬着唇盯着他凌厉如剑的眸光,终于没再坚持,抖了下缰绳赶着马车走了。我不会驾马车,可在这样的节骨眼上,马儿似乎通了灵性,竟然乖乖地往城外飞奔。
我一路走一路哭,也没敢去看褚峰,但刚出城不久,我就听到一阵密集的枪声响起。我惊恐地转过头去,哪里还看得到城门,唯有那滚滚硝烟在雨幕中蔓延。
峰哥哥,峰哥哥你一定不要死,等着我回去找你!
我已经泣不成声了,心里愧疚到了极点。如果不是我莫名出现,褚峰哪会遇上这些腥风血雨。
我在墨黑的小径上策马飞奔,已经顾不上生死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马儿才停在了边郊荒芜的空地上,在这儿啃着草吃。我想是苍天有眼,才让马儿把我顺利带到这坟地来,只是我已经手脚发软,没有力气了。
哭,是我此时唯一能做到的事,我肆无忌惮地大哭,大喊,喊着“妈妈”,喊着“峰哥哥”。
哭喊声穿透风雨,夜幕,凄厉得像鬼哭狼嚎。这大概就是绝望的滋味吧,找不到生的方向,却又那么的怕死。
都不知道我哭了多久,哭得嗓子都哑了我才止住,才明白自己眼下要做些什么。我把马灯挂在了边上一颗小树上,把妈妈背下了马车,准备给她换上衣服。
当我刚准备要解开她身上包裹的白布,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呵斥,“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