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官场樊笼人自困

杜思琪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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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老一少两个不知羞的燕唐国公侯爷,堂而皇之的在含元殿上嘀咕如何找小娘子陪酒,尚书左仆射独孤贞闭目养神,充耳不闻,临近的黄门右侍郎源乾曜与京兆府尹李元紘口瞪目呆。

    “哎哎,某等也要去啊”卢国公边上的胡国公也嚷嚷。

    “都去,都去”卢国公笑眯眯,满脸的褶子透着****。

    那厢的进士们廷谢完毕告退,榜眼韦斌朝独孤心慈比划两下,意思是晚上聚聚,独孤心慈点头。

    “元日大典,普天同庆,某亦在麟德殿设宴,诸臣工今日不醉不归”圣人又豪气的宣布。

    顿顿,又笑道“诸位勋臣,国之柱石,但因雪天天寒,诸位今日劳苦,早点回府歇息,养足精神,再为燕唐效力,某亦会送宴到诸位府上,望诸位新年龙马精神”

    河间郡王燕崇义起身谢恩,一众颤颤巍巍的白发勋臣起身往殿外走去,独孤心慈也躬身尾随,众人均觉好笑。

    “独孤明府留下”圣人叫道,语气欢快,透满嘲讽。

    独孤心慈一滞,却不停步,继续前行,身前的卢国公也不转身,撩起左腿向后一蹬,独孤心慈躲过。

    众人见此情景大笑。

    “远东侯,留下饮宴”太子燕瑛大声喊道。

    独孤心慈缓缓转身“是唤某吗?某昨日守岁到天亮,颇为疲乏,怕有耳疾,某要病休三月”

    圣人懒得理会这惫赖县令,招呼姚崇与众位朱紫臣工前往麟德殿。

    麟德殿瞬间变成闹哄哄的集市。

    “独孤明府,待会可得多喝几盏”右监门卫大将军杨思勖揶揄。

    “贺喜远东侯,天下第一县令啊”千里迢迢从安西赶回京都参加大朝会的张铁头真心恭喜,前岁的征漠河战争,两人同僚。

    “张大都护别来无恙,某等不如到摘星楼把酒言欢去,这儿闹哄哄的有什么好?”独孤心慈见到老熟人亦是欣喜。

    张铁头乃北庭大都护府副大都护了,听闻差点摔一跟头,圣人赐宴居然嫌弃,也就只有这个昔日的远东魔狼了。

    “别胡诌”独孤贞郡王喝一声,尾随圣人去了。

    “某又该划到哪一拨啊?”独孤心慈哀叹,他以特诏勋臣身份参加大朝会,现今有了值司,应该是京兆府一伙的,但又未上任,还有他本是武将,先前是武散官游骑将军,现在却转为文散官银青光禄大夫,很是头疼。

    “汝就是人见人嫌”左监门卫大将军冯元一嫌弃。可不是,他本是武将,先转为文臣,武将们肯定不喜,正因为本来是武将,文臣堆当然欺负新嫩了。

    齐国公冯元一正准备看笑话,新任京兆府府尹李元纮过来,“独孤別驾,恭喜,某等同去”

    独孤心慈大喜,朝冯元一斜眼,瞧,还是有人稀罕某的。

    新任京兆府府尹李元纮由长安县令左迁,因其在长安县令任上颇有建树,各项考功超过了万年县,万年县令裴耀卿出京去了济州任刺史,济州乃上州刺史亦是从三品,同从三品的京兆府尹同阶,但一个是边州一个是京畿重地,高下立判,可见为官的政绩重要性。

    只不过独孤心慈却腹诽,这从正五品的县令一下到从三品,算不算连升三级?他不知的是此二人与其一样,同样是高官低职,原本亦是京兆府的別驾与司马,同样是四品。

    若按远东侯的从三品品阶算,李元纮府尹与独孤心慈同阶,但李元纮的文散官也是银青光禄大夫,而且还是参政议事,有资格参加政事堂议事,亦可称为相公的。

    殿内的诸臣工按各自省部寺监三五结伙往麟德殿而去。

    麟德殿也是独孤心慈第二次来了,已无新鲜感,李元纮府尹倒是颇为热情的边走边介绍景致建筑,以及一些官场趣闻,独孤心慈做热心状,上下级同僚聊得颇为相得。

    到了麟德殿,李元纮府尹梭巡一下,就带着独孤心慈来到一张案几前,案几边已有四人,为首的赫然是薛王燕业。

    独孤心慈这才想起,京兆府府尹并不是京兆府的最高官职,上面还有个从二品的京兆牧,这个职位一般由亲王担任,却并无值司。

    燕唐州府大多还有两三个闲职,比如司马与別驾,均无值司,甚至与同僚来往会被御史弹劾越权,一般就是贬官或授勋的好去处。

    州府还有一个重要值司就是长史,吏部划分的值司时辅佐长官理事,而且一般就是边州或都护府都督府设立,遇到揽权的刺史都护也会沦为摆设。

    京兆府未设长史,却有两个少尹,均是从四品下,与独孤心慈的別驾平阶,值司时佐理府事。

    京兆府府牧无权理事,京兆府尹却可通判府事,较其他州府不同的是可以不受逐级上诉的约束,凡经证实证据确凿的案件的案犯是可以当堂判死刑的。

    现今的京兆府牧即是薛王燕业,圣人之五弟。

    独孤心慈上次在麟德殿即见过,此刻赶忙见礼。

    薛王燕业与其四兄燕范一样均温和谦逊,哈哈一笑“远东侯不必多礼,前次与汝痛饮,至今犹未忘,远东侯今日可得尽兴”

    独孤心慈赶紧谦让,不禁想起了一个传言,薛王燕业可有意许娇女与韦斌韦二郎,顿时燃起八卦火焰。

    “今日去仪秋宫拜见皇太后,见到仪秋宫桃符上的字迹,可是远东侯的大作?”薛王又问。

    “正是某信手涂鸦,贻笑大方”独孤心慈谦虚。

    “燕唐第一楷书怎能算涂鸦?改日一定到某府中一聚,某需好好讨教这远东侯的书法精髓啊”

    “见笑见笑”独孤心慈眼珠一转,又言道“今科进士亦人才济济,书法不在某之下的亦有多人”

    “哦,能得探花郎赞赏的可不得了”薛王笑道。

    “某只是探花,上面还有状元与榜眼啊,榜眼韦斌韦二郎可是书剑双绝,剑法颇得洛阳剑阁真传,书法亦有大家气象”

    “韦斌?郇国公二弟?”薛王装着糊涂。

    “正是此人,某与其相交颇厚,人品才华皆属上等”独孤心慈努力推销。

    “听闻其今日含元殿内亦敕授为殿中侍御史,能受圣人钦点,怕亦人才难得”薛王总算暴露了其关心韦二郎的心思。

    “改日必携韦二郎拜访薛王府”独孤心慈承诺,薛王捋须赞同。

    京兆府府尹李元纮等两人聊得差不多,就给介绍另外三人。

    两个是京兆府少尹,均是三旬左右的青壮臣工,一个叫燕适之,亦是宗室,衡山王燕承乾之后,另一个唤萧炅,亦是精明强干之辈,还有一个乃长安县令姚异。

    独孤心慈一一见礼,笑言问候,连称“京兆府人才济济,李府尹可得清闲咯”

    燕适之与萧炅起身回礼,笑言远东侯才是良才,万年县企盼明府已久,远东侯必大展宏图。

    唯独姚异却坐着拱手完事,一副不待见的模样。

    独孤心慈心中有疑,某与之并无见面,无仇无怨啊。

    李元纮府尹急忙介绍此乃梁国公姚崇次子,独孤心慈才恍然大悟,纠葛在此啊,不过某与汝父有恩啊,姚崇的肺热病还是某给点拨治愈的呢?

    独孤心慈懒得烦心这些官二代,汝父亦被某整治的焦头烂额呢?

    薛王燕业招呼众人落座,吩咐宦者上酒,饮胜一杯后,姚异起身,言称其父今日蒙恩敕封太子少保,需去恭贺,就扬长而去。

    余下京兆府无人面面相觑,这梁国公为其子也算是尽心尽力,卖下老脸寻了圣人与首相宋璟,欲谋万年县令之职,但圣人与宋璟亦听闻其子乃正宗纨绔,虽已过三旬,却常宿平康坊,但念在梁国公姚崇劳苦功高,就授予长安县令之职,想在有其父在身后,守成尚无问题,万年县却积重难返,若无干吏怕难成事。

    姚崇精明一世在子孙身上却糊涂一时,退而求次得到长安县令之职,就顺道坑了独孤心慈一把,言称当今俊彦能清理万年县积踵的只有远东侯,圣人与宋璟一琢磨,还真是,聪明伶俐就不用说了,能短短三四年把一个庙街从无到有提升到上县,足见其精通政事,遂就有了含元殿元日大朝会突然的任命,打了个独孤心慈措手不及。

    姚崇虽然厌恶独孤心慈,但对其能还是认可的,姚异在家经常被其父拿来与独孤心慈来对比,对远东侯自然不感冒。

    独孤心慈见其无礼离去,耸耸肩,送给李元纮府尹一个同情的目光,意思是有了这样的下属怕会头疼吧,丝毫不自觉自己更让李府尹头疼。

    燕业亲王亦是好笑,颇为同情李元纮府尹,有了独孤心慈这样的大刺头,又来一个背景深厚的纨绔县令,今后有挠头的时候。

    两个少尹不是官场新嫩,见场面尴尬急忙转移话题,提到近日需配合工部修缮漕渠的事宜,李元纮府尹遂打起精神开始思索。

    独孤心慈腹诽,这儿可是御宴,不是府衙,但亦笑意盈盈的与薛王燕业频频举杯饮胜,还笑道工部新任员外郎新科状元温钰亦无婚配,诸位可得多加照看。

    李元纮府尹听闻眼睛一亮,与两个少尹对看一眼,就拱手问道“独孤別驾可与温钰员外郎相得?”

    “那是当然,辽阳郡王府与某的别业都留有其宿处,某与温钰韦斌三人可是号称青龙坊三友”独孤心慈嘚瑟,青龙坊三人同中甲榜前三,那可是佳话。

    “那与工部接洽可否劳烦独孤別驾亲自过问?”李元纮府尹眼睛更亮。

    独孤心慈眨巴眼睛,怎地又把自己给套进去了?

    “某有耳疾,正欲休沐几个月呢?”独孤心慈胡诌。

    “汝正年少,正是为国效力之时,上官委事,怎能推诿?”边上一人喝道,独孤心慈扭头一看,却是圣人亲临。

    圣人端个酒杯到处与臣工饮胜,颇有亲民气势。

    “某的值司是万年县令耶,修缮漕渠如此大事某怎能担当?”独孤心慈反驳。

    “汝亦是京兆府別驾”李元纮府尹笑得像老狐狸。

    “別驾不是虚职么?”独孤心慈不解。

    “什么虚职?燕唐值司岂能有虚?”圣人强颜令色的胡诌。

    “好吧,接洽就接洽”独孤心慈也不想搅得这御宴翻天覆地,低头认怂,但眼珠一转,来了个主意“听闻漕渠要冲在长乐坡,某是否可在浐灞汇合处设一临时办公之所,也好及时沟通工部有司”

    长乐坡在长安东十里,那儿有大唐书院,圣人一听即知此子怕有别的念想,精明的像猢狲的他可不愿老老实实呆在万年县衙理事,临时办公之所怕会成为其常驻之地,。

    “此议不错,漕渠由外及里修缮,长乐坡乃重中之重,设一联署很有必要”京兆府尹还未领教过独孤心慈的狡猾,对此议到颇为重视。

    “汝等京兆府之事自行决议就是,远东侯可要戮力用事,勿要辜负朝廷重托”圣人一想也懒得为难此子了,挤压过重,怕其真会撂挑子。

    “此子在汝属下,须得好好照看”圣人今日肯定繁碌,临走前还交代京兆府府尹李元纮,至于是好好照看不让其受委屈,还是好好照看不让其惹事,就倚仗各自理解了。

    两个少尹见圣人如此对新任县令亲眼有加,亦是羡慕,遂更加热络。

    独孤心慈有了逃离长安这个大樊笼的心思,亦是精神一震,亦是热情的劝酒,并虚心请教几位官场老手,这京畿首县该如何治理?

    燕适之与萧炅亦做过县衙亲民官,李元纮府尹更是刚刚从长安县令左迁,在独孤心慈的甜言蜜语下亦是不吝言语,吩咐出谋划策,交流心得。

    燕唐有千六县衙,有赤县、畿县、望县和紧县之分,但县令的值司均同。

    县令,尊称县尊、百里侯。掌握所管辖区域的行政、司法、审判、税务、兵役等大权。县令下设县丞、主簿、县尉、典史等。

    县令的职掌权限、燕唐开国之初便以法令的形式作了明文规定。《唐六典》卷三十载:“京畿及天下诸县令之职,皆掌导扬风化,抚字黎氓,敦四人之业,崇五土之祠,养鳏寡、恤孤穷,审查冤屈,躬亲狱讼,务知百姓之疾苦。所管之户,量其资产,类其强弱,定为九等。其户皆三年一定,以入籍帐”。《百官志》也对唐代县令的职掌作了补充记载:“县令掌导风化,察冤滞、听狱讼,凡民田收授,县令给之。每岁冬季,行乡饮酒礼。籍帐、传驿、仓库、盗贼、隄道,虽有专官,皆通知”。

    天地是樊笼人被困,身是樊笼心被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