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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郎君呢,有三怕三不怕,这一怕呢就是怕遇见美景无好词,二怕呢就是吃着佳肴无好酒,三怕呢就是痴呆棒槌说侠义”
“这三不怕呢,头一个是游历天下不怕没银钱,第二个就是临近山水不怕无食材,第三个就是遇到流氓不怕有威胁”
“知道什么是流氓吗?流是流氓的流,氓呢就是流氓的氓,汝们怎么不笑?每人给两棒槌看还笑不笑?”大熊过去用刀背一人给两下,当场又敲晕四五个,这回独孤心慈也懒得让他扔进曲江了。
众人立刻笑得比哭难看。
“咱们继续啊,流氓呢就是流动的氓,氓者,人也,流氓就是一天到晚流浪的人,汝等说说这一天到晚流动的人能做什么?有家室有事业的人怎会一天到晚流动呢?流氓就是那些一天到晚无所事事,到处惹是生非,骗俩开元通宝,白天到酒楼混吃混喝,晚上到青楼骗吃骗小娘子玩”
“汝们自称游侠儿,呵呵,不也就是流氓吗?侠,知道侠是什么意思么?所谓言必行,行必果,己诺必诚,不爱其躯,赴士之阨困,千里诵义者也。侠不是自称的,是千里之外都有人称颂的。”
“正所谓纵死犹闻侠骨香”
“汝等也配称侠?尔等就是流氓”
“知道某等是何人么?本郎君来教汝们:某等为士。士者,舍身取义者谓之士!”
“听说过没有?大唐养士百年,仗义死节就在近日!士者,上马能保疆拓土,提笔能富国安民。”
“士者,国之脊梁,没有某等士子,尔等早已是异族的奴仆牛马”
“还学犬吠?某先打断尔等脊梁试试?”
“汝们每人相对站好,先各打二十巴掌再说?”
于是众游侠儿两两相对而立,杨妙儿也和她婢女对立。
“还有人不打?打断手再说”
再有四五个断了手,顿时噼里啪啦的响起了巴掌声。
“好了,有会写字的吗?”有四五个出列。
“给他们笔和纸,记下自己的姓名和刚打汝的人做过的乱纪之事”
独孤心慈也不怕浪费纸张,让大熊扔出一沓纸张和几只笔。
强权之下有顺民,此次游侠儿效率高涨,就连某年某也偷看杨妙儿与恩客行房都记录在案。
“郎君饶命,奴与郇国公熟识,万望看在郇国公面上饶奴此次”杨妙儿涕泗横流,臭气熏天。
独孤心慈愕然,看看韦二郎,哈哈狂笑。
俊俏的韦二郎面如熟虾。
“滚,马上回去到万年县投案,某等没有闲暇惩治尔等,自有国法定尔等过错,若有人心存侥幸,不理本郎君忠告,某不介意替天行道”
瞬间,二十几个游侠儿,相互扶携,抬着不能动弹之人,丧家犬般惶惶而去,大熊恭送其上船,还不忘用竹篙挑起几个落水之人,不管生死,扔到船上。
不到一个时辰,曲江池东隅又回复平静。
“好手段”李三郎拊掌笑道。
“几个蟊贼,整治起来只当酒后消食”独孤心慈若清风拂面,不着痕迹。
“吴七郎在万年县可有熟识之人?”独孤心慈却问向吴远黛吴七郎。
“有几个家居青龙坊的武侯和净街使”
“选个交好的把这些供词给他,其他就不用理会了”
“某与万年县裴耀卿裴明府有过几面之缘,某可去关说一二”温钰郎君说道。
“某也万年县明府有点交情,可与驾贴,必与此等蟊贼严惩”李三郎也说道。
“裴明府啊,不用如此高的层次,整治几个游侠儿,几个小吏足够”
“哦,何出此言?平康坊正是万年县辖内,由明府出面定能严惩?”
“若由明府层面整治游侠儿,必引起京都全体游侠儿反弹,京都有多少游侠儿?万八千总有的?如此一来,必有混乱,如几个小吏出手,只会针对此行几人而已,翻不起大风波。”
“还是独孤郎君老成干练”李三郎夸赞。
“打断他们的腿手,撵出长安就是了,再不行打杀就是了”韦二郎不以为然“何必如此多事?”
“程序不对”独孤郎君又缩回他的交椅“本是他们敲诈,某等私自处置却有违国法,交与县府,有理有法,某等也摆脱牵扯”
“独孤郎君不是说忍一时风平浪静么?怎地又出手惩治?”韦二郎仍有不服。
“世人轻某,笑某,某会忍他,让他,世人诽某,欺某,某会耐他,避他,世人辱某,贱某,某会由他,敬他,不要理他,再过几年,且再看他,但世人若打某,杀某,某自会让他知道花儿为什么般红?”
“好心境,独孤郎君深得处事之昧,独孤郎君对侠士的解说也非常精妙啊。”李三郎捋须赞道“纵死犹闻侠骨香,舍身取义者谓之士,精辟精辟”
“胡言乱语当不得大家之言”独孤心慈谦逊。
“独孤郎君心中,何人才能称之为侠?”这回问的是温钰郎君。
“人人皆是侠”独孤郎君大而广之。
“独孤郎君就是敷衍”韦二郎撇嘴。
“大唐称之为侠的如过江之鲫,那在独孤郎君心中,何等人才能称之为侠?可有位次之分?”李三郎也问道。
“真要某说啊”独孤郎君饮口酒,示意众人随意。
“酒后闲谈”李三郎也饮口酒水。
“这个”独孤郎君做思索状“第一等的嘛,是当今圣上”
“恩?”众人愣住,颇为不解。
“某的嗣父之偶像必须是大侠”独孤心慈说道。众人鄙夷。
“某的嗣父与当今圣人从小相伴,他的成就依赖于圣人,可以说他就是侠义道德的受益者,当然,他的目光只局限于恩情或亲情,依某看,圣人能让燕唐子民安居乐业,这才是最大的侠义。”
“高祖,高宗,甚至武皇,均是某心中的侠者”独孤郎君继续“侠者,重诺守信者可谓之侠,打抱不平者也可谓之侠,但此均为侠之小者”
“侠之大者,为国为民”
“为国为民,侠之大者?”众人有些明白了。
“当然,换个说法,侠者,在朝谓之圣贤,在野,谓之侠士,世上自称为侠的多矣,某却只称之为武者”
“武者,仗暴力维系己利,侠者,解他人之困厄。”
独孤心慈酒后话语忒多,此刻也滔滔不绝。
“大唐开国以来,明主贤臣众多,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圣人心在天下,忧国忧民,用肱骨之臣,外御强敌,內治民众,均不为己,凌烟阁二十四将,当代刘幽求,钟绍京,魏知古,郭元振,姚崇,宋璟,苏颋,张说,源乾曜,薛神骑,燕天骑,独孤大都护均可称之为侠”
“朝中圣贤,民之大侠”
独孤心慈把朝中贤臣一网打尽。
“武者凭天赋或努力取得超乎常人的本领,无可厚非,大多能以武力保一方平安,此等武者也可称为侠,剑神杨秀,院长丁力,龙王杜永,剑痴秋季,剑仙李慕白,剑王邱武,霸刀魏一刀,头陀僧不空,巫后韦雅,南海剑无敌,各霸一方,均有为民争利事迹,可称得上一方大侠”
“独孤郎君眼界还挺高的”韦二郎见其把自己老师列作大侠也挺高兴的。
“独孤郎君在远东力挽狂澜,也可称为大侠了”李郎君笑道。
“本郎君不是大侠,也不愿意成为大侠”独孤心慈苦恼“侠士太累,某倒羡慕司马老神仙那样的生活,只是可惜,司马老神仙踏入长安,立刻陷入佛道相争的泥潭,神仙生活远矣。”
“独孤郎君倒目光高远,看人做事均有独到之处,恰巧某欲往太原,太原形式复杂,此去不知何处着手,独孤郎君可有良策?”李郎君突然问道。
“呵呵,李郎君倒出了个难题,恰某来长安前曾在太原游玩过”独孤心慈看着李三郎“李郎君可是往北都守牧一方?”
“只是辅臣”李郎君摇头。
“那某就没什么好说的咯,李郎君自求多福吧”
“再加五坛葡萄酒”
“成交”独孤心慈想想答应,天色尚早,闲着也是闲着。
“太原府乃龙兴之地,称为北都,地位卓然,当然治内形势复杂不下于长安,各方势力与京都长安盘根错节,可以说是京都长安的一个缩影”
独孤心慈开始侃侃而谈,浑不顾自己现今乃一白袍士子。
“太原乃武王封地,所幸河东道治所在蒲州,但河东道观察使对太原仍有置喙权,太原府刺史近年悬而未决,李郎君若有幸迁任,自可大展手脚,若只得上佐,可就束手束脚了”
“主官力有不逮”
“那就是长史或司马了,李郎君履新,下策就是先烧三把火”独孤心慈指点江山的劲头越来越足。
“哪三把火?”温钰也来了兴趣。
“太原府人口不下于京畿,但京畿供给可是全国各州府均有输送,太原人口过于密集,农田耕作千年,地力已贫瘠,荒山也早已开垦完毕,所以这第一把火就是移民”
“移民,往哪儿移?如何移?”
“呵呵,李郎君只是佐官,如此复杂的问题自然由上官和朝廷操心了,只需提议即可”
“不妥,故土难离,移民牵扯太大,若无切实条程,怕只是一纸空文”温钰摇头。
李郎君则若有所思,“即使提议,也必须给予具体章程,移民两字过于简单”
“所以这就有第二把火啊”独孤心慈笑道。
“太原有近百折冲府,这些府兵的供给全靠本地供给,府兵虽是轮番,但副尉以上将官可均在太原府常年生活,这可是太原府一大负担”
“裁兵?”李郎君疑惑。
“改制”独孤郎君断言。
“朝中虽有府兵改制的政议,可并未有结论”
“所以可以申请试点啊”
“试点?这个主意不错”
“对,京都禁军过于庞大,改制牵扯太大,太原府兵仅次于京都和洛阳,正是试行新制的好地点”温钰郎君也叹道。
“那该如何改?”李郎君兴趣更大,拖着交椅凑到独孤心慈身边。
“府兵现今兵源尴尬,远不如开国之初盛况,远东征漠河和安西近年来的几次大战役均显示,禁军的战力大不如从前,边军的战力甚至隐隐与之并齐了,而十六卫的兵力占全国十之七八,但各折冲府均未满员,折半的军府比比皆是,已到了不得不改的地步。”
“确实如此”李郎君感慨。
“那么职业军或者叫雇佣军就成了选择,募兵制乃府兵制之补充”独孤心慈给出方案。
“可是如此一来,朝廷对军府的控制就难了”李郎君也是熟知其关窍。
“府兵不也是图利,前岁上番可抵租庸调,又有军功,自是积极,可如今,比之开国之初,人口不止增加了多少倍,相对的田地却无增长,租庸调以人丁为本,以前一丁百亩,现今呢?十亩都算不错了,当然,若说这多年田地若无增加,那就真是眼盲了,这些田地到哪儿却了?怕所有人均心知肚明。但征税却以人丁计,农家以一人之田养数十人口,交税却仍以十人算,如何生存?于是产生了大批的流民,流民流民,久了就是流氓”
“所以这第三把火就是括地?”李郎君有些明白了。
“不错,”独孤心慈美美的抿口酒。
“移民,改兵制,括地”温钰若有所思。
“这是下策,那中策呢?”韦二郎有点头疼,他对俗事还不太熟稔。
“中策嘛,就是拓疆”独孤心慈又掏出雪茄,李郎君也讨要一支。
“拓疆?”温钰苦笑“如今几大相公均反对拓疆,认为穷兵赎武,拖累财政”
“不拓疆,何来田地可分?”独孤心慈悠悠问道。
“拓疆有三大好处,第一,战争可以凝聚国力,转嫁矛盾,都在喊土地到哪儿去了?打仗属于非常时期,什么争议均可暂缓。第二,大唐养了那么多的府兵,将官,国公爷,亲王,他们的家兵家将也需有个晋身途径,不打仗,白养着?所以还是有人想打仗的,去年远东战争本计划是明年开战,不就是被这些想打仗的人提前的吗?第三,战争可以发财”
“独孤郎君这三点好处倒新鲜?”温钰笑道。
“这个世界很大,许多地方富庶不下大唐”独孤心慈叹道。
“都占下来?”韦二郎笑道“那得多少兵马?”
“此次远东战争,独孤郎君发了不少财吧?”李郎君也笑道。
“以命换财富,再多也是做嫁衣裳”独孤郎君脸也不红。
“远东战争是个特例”温钰郎君深思“远东本就土地肥沃,却人烟稀少,加以突厥本就不甚重视,导致一战功成,整个远东如今平定,若朝中重视的话,至少可接收十万户关中移民”
“哦,那儿真的可以接收十万户?”李郎君不信。
“区区十万户?”独孤心慈撇嘴。
“远东虽天气恶劣,却可以插根木桩,来年就可长成大树,山林水泽,处处均可养活人。”温钰郎君与庙街县令君凤梧可是同窗,对远东自是了解。
“那太原的移民可迁到远东?”韦二郎问道。
“安西不是更近?”独孤郎君反驳。
“安西也是土地肥沃?”韦二郎问道。
“安西贫瘠,几无耕种之地”李郎君笑着解释,韦二郎脸红。
“贫瘠之地?安西可是个大宝地啊”独孤郎君细语。
“什么宝地?”韦二郎瞪眼。
“何不食肉糜?”独孤心慈前言不搭后语。
“汝嘲笑本郎君?”韦二郎恼怒。
“本郎君说的是何不学突厥食肉糜”独孤心慈翻翻白眼。
“养马?”温钰眼睛一亮。
“某未到安西,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独孤心慈不负责任的说道。“那么大块地方,只有那么少的人,只要不是懒惰总可生存的”
“再说了,过了安西不是有耕地吗?”独孤心慈又说道。
“天竺和大食?太远了”李郎君摇头。
“安西和大食隔着远呢?这中间的地块呢?”独孤心慈反驳。
“抽调太原府兵去安西,那京畿北就防务空虚了”温钰又来了问题。
“可以征调十六卫去太原啊”韦二郎建议,众人无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