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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现在两位大总管视野中的熊兵身材高大,足比唐军高两头,头戴牛角盔,身披野狼皮,手中刀叉抢戟斧钺锤链各式兵刃,均是加长加重。
熊兵均胡须长及胸前,高大身形,跑动真如熊罴猎物,地面尘土飞扬,挡着披靡。不论是拼死阻拦的唐军将士还是营地营帐拒马木桩,一律推平了事。
熊兵两翼还有不少突厥兵护卫,禁军多次成建制的阻击都如浪击石,并不能阻挡熊兵突飞猛进。
大都护府护卫是一个折冲上府编制,二千五百多人已列阵,前排刀盾兵密密麻麻,后排长枪兵斜端长枪,两翼弓弩手已开始发动。
数百只箭矢给袭营熊兵造成些许麻烦,可凶悍的熊兵前排虽插满箭矢,已如刺猬,却不管不顾直冲军阵。甚至有几个脸上中箭的也只是一把拔掉,有一个甚至带出眼珠,只如厉鬼,转眼两军相撞。
大都护府护卫均是百战悍兵,比自己高两头的怪物熊兵袭来,也绝不胆怯,刀枪齐出,一人倒下,立刻有人补位。
熊兵确实悍勇,护卫的长枪扎在身上,顺手就握住枪柄,一较力唐兵就被挑起,后续各式兵器不管不顾砸向前面活物。
熊兵如石击卵,一营唐军护卫如蛋黄散开,队列顷刻被凿穿,护卫都尉急忙怒喝,几名武力出众的校尉拼死向前,虽杀伤几个熊兵却已溃不成军。
大都护府护兵已不成队列,只得靠密集人群血肉之躯阻挡熊兵前行,不断护兵倒下,不断后续补充,总算用人墙阻滞了熊兵。
可这只是一场屠杀,护兵虽有两千多,也只够熊兵冲杀些许时辰。
“大总管,走吧”单思敬副大总管急忙谏言。
“往哪儿走?”大总管独孤贞厉声喝道,捡起一般长刀,“咱们拼了”
转眼护卫只剩半数,熊兵只在一箭之地了,四周突厥兵拼命阻挡各营援兵,征漠河行营覆灭在即。
紧急时刻,一队玄甲骑兵如幽灵般出现在熊兵左侧。
兵着黑色重铠,马覆鱼鳞铁甲,丈二长槊平端在手,不管面前敌我,一路横碾,如山压来。
正是安东大都护府的压箱主力玄甲重骑兵。
玄,黑色,代表稳重祥和的神龟玄武,甲,是铁质重铠,玄甲重骑兵是燕唐帝国的终极武力,燕太宗曾借此军横扫六合,安东大都护三年前组建重骑军,也已玄甲骑兵名之。
悍勇的骑士,能负千斤的良马,精良的盔甲,均是耗费钱财,大都护府咬牙筹齐一营,两百多骑士,五百多战马,五倍的养护军士,一营重骑军堪比两个折冲上府。
两百重骑军冲锋,用山崩地裂形容毫不过分。
正在兴奋血腥屠杀的熊兵察觉到了危险,首领嗷呜一声,熊兵转向,悍勇迎向来袭之敌。
两个呼吸,玄甲骑军撞到熊兵,千斤之重带着冲锋惯性,熊兵终于遇到克星。
再过两个呼吸,熊兵队伍被凿穿,熊兵和玄甲骑军均倒地一半。
骑军拨转马头,熊兵凶性大发,不退反进,两军再次冲撞。
右威卫禁军终于恢复冷静,一一扑杀来袭突厥兵,重重愤怒的帝国将士把行营大帐围的水泄不通。
中军总管右威卫云麾将军燕琼燕君鸾疾步到独孤大总管身前,躬身请罪。
“先去整理队伍”独孤大总管眼神仍盯着战场。
燕唐三公主立身再瞧向战场,倒吸一口凉气。
这已是血肉地狱,一箭之地,大都护府护卫倒下一千多将士,五百熊兵还有诸多突厥勇士在玄甲骑军的碾压下已无站立之人,两百玄甲骑军也只余孤零零数骑。
加上右威卫阻拦之兵,大帐之前,两箭之地,地上躺满四千敌我将士。
神龙十年七月十三日,夜,征漠河大营被突厥熊兵袭营,损失近万将士。
来袭之敌两千被全歼,右威卫战死八千,被自己人踩死近千,安东大都护府护卫战死一千二,玄甲重骑战死四百八十人骑,几近覆灭。
是夜,值星都尉战死三名,余下两名被行营依律斩首,中军总管燕君鸾请罪去职,行营副大总管单思敬署之。
子时,征漠河行营依旧灯火通明,已到呼玛北岸右军大营的行营各曹又被召回,王江南郑穗儿郑秀儿三位小娘子也已各就各位,开始统计伤亡,善后各项事务。
脸色沉重的核对各项数据,王江南心如刀绞,右威卫又有诸多熟识的京都将士化为簿记上的名字。
“都怪那该死的魔狼天星”王江南终于失控,一把扔掉手中账簿,伏案大哭。
郑穗儿默默的捡起账簿,细细抹平,望向账外星空,十三的月亮亦如圆盘,清冷的光芒虽不刺眼,却止不住泪流满面。
“如不是天星都尉示警,今夜伤亡人数会更多”郑秀儿冷冷的说道。
“我...我不是真的怪他”王江南越想越悲。
“那应该怪谁?”
“只有怪这老天吧”郑穗儿喃喃自语。
“这该死的老天”
同样的月光下,突厥金狼勇士阔尔库特也在喃喃自语。
袭击塔尔根功败垂成的阔尔库特带着三五百残兵一阵狼奔豕突,终于到一处隐蔽之处歇息,坐在地上接过部属递过的水。
没喝两口,突然心生警觉,一队如幽灵般的骑军越出密林,月光下如九幽游魂,刚放下戒备心思的突厥兵瞬间被收割不少。
领头之骑黑盔黑甲黑面纱,手中大槊只击突厥金刚阔尔库特。
阔尔库特瞳孔收缩,伸手只抓槊干,来袭骑士却忽地回收,反腕改砸,来势凶猛,即便金刚境勇士阔尔库特也不愿直撄其锋,急忙翻身躲过。
骑士见未建功,也不恋战,顺手刺死两个突厥兵士,呼哨一声,众骑没入林中。
黑衣骑军游魂般出现,幽冥般隐没,如不是地上上百同僚尸身,根本觉察不到他们的来过。
还没等余下突厥兵将收敛同事,忽地一阵箭雨,再次夺走无数性命。
阔尔库特抓住一支袭来铁箭,箭道之盛,金刚境高手居然感觉手掌生疼。
黑夜密林纵马,铁箭穿心袭敌,除了庙街的那群疯子还有谁?
阔尔库特与那黑纱骑士和铁箭主人都有交手,知是庙街的两员悍将,一个是黑狼骑军校尉赵雍,一个是越骑校尉独孤残,一领庙街骑军,一领狼团越骑营。
赵雍爱戴黑纱,据闻因其面如娇娘,其兄赵少涵为前黑水都督,三年前战死在海兰泡,赵雍本是京都禁军,却加入雇佣兵团野狼团,现已有大骑士功力。
远东的密林本是阔尔库特带领突厥兵的掩护,现在却像张着巨口的洪荒野兽,随时准备吞下如惊弓之鸟的他们。
“走,”阔尔库特顾不得战亡同袍,带着剩余百多部属仓皇逃窜。
隐约一个时辰,阔尔库特来到一处山谷,身边仅余六十来人。
气喘吁吁的众人趴在溪边大口饮水,阔尔库特长叹一声
“金狼大神在上,就不给您的子民一条活路了吗?”
“金狼大神不知干嘛去了,这儿倒有一个魔狼大神”突然一个幽幽的声音想起,山谷一处亮起一堆火光。
一个笑眯眯的束发少年悠闲的躺在一把可折叠交椅上,身边一个卷发大汉,比阔尔库特还像金刚。
一个矮身少年蹲着侍弄着火堆,一个衣冠整齐的幞头绸袍老者端着盘子,居然放置着竹签肉串。
阔尔库特眼尖,警觉到最危险的人物却是隐身在躺着少年后面的一个黑装剑士。
众突厥战士愤怒,拿起各自兵刃扑向这几个像在野游烧烤的队伍。
依然一阵箭雨,四周涌出不少黑衣汉子,这些埋伏者,放下弓弩,持刀横枪与突厥残兵战在一起。
阔尔库特几个大步,闪过几名同袍,直奔火堆而去。
未近火堆,就听乌嗖一声,一物袭来,阔尔库特闪过,定睛一看,正是那卷发大汉,手舞一巨型连枷。
见其模样,阔尔库特知是庙街折冲府都尉魔狼天星大术师的护卫,人称大熊的金刚猛士。
金刚对金刚,重戟对连枷,两人以力对力,毫无花俏的乒乒乓乓打在一起。
“我说,阔尔库特啊,你是从哪儿来呀?这是到哪儿去呀?”那边魔狼天星还不断胡诌,如魔音灌耳,让阔尔库特一阵烦乱。
“啧啧,还没修炼到家啊,你也是老金刚了,这么多年的修炼,怎么还拿不下一个新嫩呢?”
“瞧瞧,这步大了,如果小一点,不就戳到头了吗?”
“好一招神龙摆尾,可惜啊,戟短了点,这就成了神蛇摇尾巴了”
“咪呜咪呜呃”
阔尔库特心中血气翻涌,怒吼一声,躲过大熊的连枷锤头,伸手猛力向那可恶少年扔出重戟。
重戟带着劲风,目标少年仍然笑嘻嘻,不躲不避毫不在意的样子。
直至快到三尺距离,后面黑衣剑士突然出手,只用剑鞘就点中戟杆,前行重戟如猛龙变成草蛇,当啷落地。
出击剑士也不归位,一道剑光直击阔尔库特眉心,势如闪电。
阔尔库特大惊,知道这是玄境高手的出招,急忙翻身,不料身边还有位金刚高手,连枷带着风声就砸在肩头。
堪比人熊的阔尔库特被砸飞,他知道自己肩头已碎了,紧接着背心一凉,应是那剑士独孤神划过自己的背部。
阔尔库特跌落在溪水中,望着天空清冷的月亮,
“金狼大神,您的子民就要死了”
“不,您的子民不能死,某还要替您护佑您的子民呢”
一夜的不顺郁结心头,阔尔库特只觉要大声呼号才能顺畅。
“呜嗷”
“那个汗国棒子要变身了?”那厢束发少年魔狼天星惊奇的站起来。
“不好,真的再变身”
溪水中的阔尔库特真的身躯再变大。
“风紧,儿郎们,扯呼”魔狼天星喊道,涌出的黑衣汉子们丢下残余的几个突厥兵窜入林中。
阔尔库特翻身,四肢着陆,两目泛红,再次呜嗷长啸。
阔尔库特双手着地,后腿一蹬,真如野狼般跑将起来。
一路撞翻几个同来的突厥兵士,直扑魔狼天星。
金刚大熊搂头一连枷,可化身狼神的阔尔库特速度太快,未等锤头落下,大熊就觉胸前一痛,金刚大熊被撞飞丈外。
蹲着的阿狗一个翻身越过火堆,背部着地,手中一把铁钎就滑向奔跑的阔尔库特腹部。
可惜,阔尔库特并不是真的狼,他的手还是人手,一把抓住铁钎,带着阿狗就趟过火堆,阿狗衣服着火却正好被甩进溪水,噗嗤一阵青烟从水中冒起。
剑士独孤神一道剑光横在独孤天星面前,阔尔库特双掌被划数道剑伤,却不知疼痛,不等落地,阔尔库特横身直撞出去。
“苦也,苦也”独孤天星一阵嘟囔,手中却不闲着,画出诡异线路,平地钻出几根藤蔓,缠住阔尔库特的身躯。
已经比往日粗大一圈的阔尔库特如小山般砸烂了魔狼的交椅,挣脱藤蔓的束缚,阔尔库特发现那可恶的魔狼天星已无踪迹,几道剑光袭来,剑士独孤神的剑芒再次留下几道血路。
阔尔库特鼻子一嗅,闻着那魔狼天星的气味就冲了去。
此刻的魔狼天星正趴在他的吸血鬼管家古德拉身上,在密林的参天古松间跳跃。
“快点,快点”狩猎不成反被当猎物的魔狼天星还一边催促“不是只有狼人才变身的么?那个汗国棒子是狼人?哎,听说你们跟狼人是世仇啊?有对付他们的绝招没?”
“主人,我老了,飞不动了”可怜的已经活了千岁的古德拉苦笑不迭“狼人是我们的世仇,可我也没遇到过,只是听说过,还有主人,您还是稍微收敛下您的尊口,您的仆人正带着您逃命呢”
“你不是老了,你是这些日子过好了,吃胖了”无良的主人还用手捏了把背负他的忠心仆人“瞧瞧都有肉了,那会儿尽是骨头”
“主人,那汗国棒子没声音了,大概没追上来吧,咱们歇会吧”
于是主仆二人在棵松木枝丫上歇住。
“他个七舅姥姥,那汗国棒子怎么就变身了呢?还是狂化?不像狂化啊?”无良主人继续唠叨“变身狼人不是要长出毛发么?怎么这个没有?”
“尊敬的主人,您的仆人真的不知道”
“嗨嗨,你不是活了千年吗?吃过的米比我见过的都多,你分析分析一下,这样究竟算狂化还是变身?”
“主人,您的仆人被关在地牢千年,吃的米真的不多”
一对主仆唠唠叨叨,只见林中一阵响动,树摇地颤,眼见着那不知道是变身还是狂化的突厥金刚循迹而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