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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早,丽儿正由女仆推着出房门。她一出房门就看见茱莉站在楼梯口的走道上,像个母夜叉似地瞪着她。一见她就怒气冲冲地朝她走了过来,指着她的鼻子开骂:“一定是你在搞鬼!”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丽儿耸耸肩,微笑。
“一定是你在这里动了什么手脚,我才会受伤。”茱莉掀起裙子展示膝盖上的伤。
“暴露狂啊!非礼勿视。”丽儿赶紧把十指遮在双眼上,唇边挂着窃笑。
茱莉被丽儿那副嘲笑的模样给惹毛了,但她这次可没有轻举妄动,因为克莱门特正要下楼来,她可不能又被抓包!昨晚她想了一整晚,愈想愈不对劲,怀疑有人捉弄她,且一定是这女孩。
丽儿不知她在盘算什么,前一刻还张牙舞爪,这一刻竟然完全收敛了!
一会儿,克莱门特下楼来了,那个红发怪马上得意地迎上前去,挽住他的手臂,骄傲地向她示威:“克莱门特要载我去看医生,彻底检查。”
噢!原来如此。一阵阴影飘过丽儿闪亮的双眼,难道是恶整失策了吗?她把克莱门特送到红发怪的怀里了!
但她可不想顺了她的意;那点小伤算什么,还得彻底检查,简直太夸张了!
“我想下楼去透透气,你抱我好吗?”丽儿管不了这么说是不是太厚脸皮了,也不考虑会被拒绝的风险,直接对克莱门特说。
克莱门特没有第二句话,乐意服务,他倾身将丽儿抱起,丽儿马上伸出双手紧紧搂着他的颈子,这下茱莉可气得红发都竖起来了。
丽儿安稳地享受这项“顶级”的服务,心情飞扬,她可以嗅闻到他清新的男性气息,心不住地狂跳。“我很重对不对?”她娇羞地问。
“一点也不。”克莱门特低头瞥她,怀抱着她轻暖的身子,心底有一份奇妙的渴望,更因见到她赏心悦目的笑脸而喜悦;她的笑容有份难得的纯真,总让他无法转移视线。
“你什么时候可以载我出去溜达溜达?’俪儿乘胜追击。
“你的腿还疼吗?”克莱门特问。
“今天已经好多了。”丽儿轻声回答,两人正打得“火热”身畔忽然传来一声轻嗤——“那何不自己走下楼?”
丽儿瞥向茱莉,她不知何时追了下来,就走在他俩的身侧,一副虎视眈眈的贼样。
丽儿还没来得及反驳,克莱门特就替她出头了。“茱莉,她是我重要的客人。”
丽儿这下心不只飞起来,还飙上云端去了!他说的可是真的?她真有那么“重要?”她真是开心到忍不住要大笑了。丽儿顺理成章地搂紧克莱门特,悄眼看向那个茉莉,她吃味的样子像只战败的老母鸡。
看到敌人挫败,丽儿大呼过瘾。
“今天下午你有空吗?”丽儿问克莱门特。
“如果你觉得好多了,那就下午,我载你四处去逛逛。”克莱门特应允了,一路把她抱到户外。
女仆老早把轮椅扛到门外候着,当他把她放下,丽儿心底真是依依难舍。“我会痴痴地等你回来的。”
克莱门特直视丽儿,强烈感觉她眼神中的期待和依恋,像一支无形的箭穿透他的心,令他浑身一震!
他清楚地感觉到她的眼中流露着爱慕之情,而他并不排斥,甚至还觉得高兴。
“嗯。”他喉头沙哑地吐露这个字。虽然有许多上流社会的单身女人,常借舞宴或聚会对他主动投怀送抱,但他厌恶那些矫揉造作的女人,因为她们无非是爱他的地位、他的钱!所以他对女人一向很挑、很小心。
对这个失忆的女孩他却全然无法抗拒,最初他对她的关怀出于同情,但她细致动人,有份难得的天真和惹人心疼楚楚可怜的气质。这份与众不同的特质总轻叩着他的心门,让他对她心动,无法不喜欢她。
他清楚同情和爱情的分野,也清楚自己心底释放的已不再只是同情,但他却连她是谁都不知道。
“走嘛,人家的腿好疼呢!”茱莉看他们一直默默相对,深怕他们已经擦出不寻常的火花,没好气地扯住克莱门特的手臂。
此刻丽儿已忘了要跟茱莉暗中较劲,她的心神紧紧被克莱门特深邃的双眼牵系,它们似乎正在对她说——“他喜欢她!”
这个念头令她怔然,心儿跳,脸儿红,她强烈地相信自己的直觉。
“再见。”克莱门特对而儿说,茱莉则像一只小狗似的猛扯他。
“不跟我吻别吗?”丽儿眼中只看得到克莱门特,话一出口,她自己都羞红胜了。
一时间两人眼中的电流交缠,克莱门特剥去茱莉的纠缠,倾下身;丽儿凑上唇去,吻了他的唇。这个吻很轻、很柔,一闪即逝,却深深敲动两人的心!
他热热的唇拂过她的耳际,极轻、极低沉地留下一句话,旋即离去。
丽儿小脸晕红的看着他远去,心跳得好猛!
刚才他说:“这不是真的吻。”
那什么才是真的吻?他是在暗示什么吗?
一种神秘的兴奋,无解的快感在丽儿心底乱窜;她傻傻地望向青天白云,发起愣来了。
上车后茱莉忍不住对克莱门特娇嗔道:“你是不是对她太特别了点?”
“是吗?”克莱门特不经心地说。“我觉得你对她太好了。”茱莉很不平衡。“我喜欢她。”克莱门特直截了当地告诉茱莉。
“你说什么?”茱莉正要系上安全带的手蓦然一松,安全带弹了回去。
克莱门特淡声说:“这是私人的事,我不需多做说明。”
他并不喜欢茱莉兴师问罪的态度,况且他的事跟她一点关系也没有。他知道茱莉常借故跑来迈阿密度假,为的是想接近他,但坦白说,这令他感到很头疼;她也常干涉他的家务事和私事,这令他更心烦。
“我们不是朋友了吗?”茱莉心泛凉地问。
“我们永远都是朋友。”只限于朋友,他希望她清楚。
茱莉自尊心大大地受伤了,他说得这么白,她全听懂了——他不要她!她多希望他用看那个失忆女的眼神来看她,但此刻她终于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了。“你不用载我去看脚伤了,直接送我回去收行李,我这就回澳洲,永远不会再来打搅你。”
荣莉希望自己说得够洒脱,没有破坏她大小姐的气派。说完她马上下车,回屋里去收拾行李。
克莱门特没有挽留她,心里倒是有种松口气的感觉。
午后,丽儿一个人在阳台上发呆,不知为何海涛声也变得美妙,连天空都变得这么美丽这一切就因克莱门特那句魔咒般充满诱惑力的话吗?
“小姐呢?”克莱门特送走茱莉后从机场回来,没忘记和丽儿的约定,直接到她房里找她。
“她不知怎么了,从早上起整个人都呆呆的,问她话也不回答我。”女仆指着阳台上的丽儿。
“哦?”克莱门特担心地朝丽儿走去,倾身看着她,发现她果真是呆呆地望着远方,两眼显得无神。“你哪里不舒服吗?”他抚触她的额头。
丽儿缓缓收回视线,落在克莱门特的脸上;见了他,她双颊悄然地晕红了。“哪有。”
“你真的想出去吗?”克莱门特蹲下身问她,和她四目交接。
丽儿瞅着他魔魅般的俊脸,心狂跳着,一直忘不了他说的那句——“这不是真的吻。”
“我想”她想向他讨教,究竟什么才是真正的吻,但她不敢这么说。
克莱门特没等她把话说完,一把将她抱起,离开阳台,踅出走道,下楼坐上车。
他当真载她“出场”车子驶出豪门宅院,从休闲的海滩区,进了繁荣的市区。一路上他都耐心地告诉她路名、著名的建筑物、饭店试着唤回她的记忆。
丽儿感动却也心虚,她开始有些惴惴不安,她不该瞒骗如此善意的他,若是有一天他发现她是骗他的,那该怎么办?
丽儿忽然对他感到歉疚。
“记不记得这里?”克莱门特放慢车速地驶过艾莲娜‘巧遇”她的地点。
丽儿有些逃避地摇摇头,她没忘记那日的情景,真是太可怕了,她不愿去回想,也不肯承认自己其实没有失忆。心想,也许只有一直假装失忆,他才会一直留着她吧!
“你看来不太对劲,怎么了?”克莱门特发现她始终沉默着。
“如果我没有失忆,是不是就无法这么接近你了?”丽儿喃喃地问。
“其实世上一切的事都没有定数,若是上天注定要让我们相识,在任何状况下都可能有机会。”
他话中的哲理是什么涵义?丽儿思索着。难道他也有一了点喜欢她吗?还是他很宿命?丽儿感到迷惘,却没有勇气去问明白。
“快黄昏了,我们回去吧!”
克莱门特留心到她心情的变化,但他也没有问明白,默默地将车掉头,驶回家中。
车开进了停车场,他绕过车门准备抱起丽儿。
“让我自己走。”丽儿请求。她也不知自己是哪根筋不对了,忽然不想这么依赖他,也许潜意识里,她也明白自己不可能赖着他一辈子;而这样的想法却使她的情意无法宣泄,她分明是想靠近他的唉!心情十分矛盾。
“扶着我的手。”克莱门特执意提供强壮的手臂。
丽儿望着他那双慑人的眼,他的关怀总是紧紧地牵动着她的心神。她挽住他的臂膀,慢慢地走出停车场,在走近大屋时,她已是气喘吁吁,额头冒汗,发丝拂在面上。
“挺有毅力的。”克莱门特赞许她,拨去她颊上的发,用自己的衣袖拂去她额上的汗珠,而这样“亲昵”的举动教丽儿心悸不已。
“如果我能走到楼上,你该颁奖给我才成。”丽儿俏皮地说。
克莱门特扬起眉宇一笑,瞅着她灵气动人的小脸;夕阳下她细致的脸有股诱人的娇媚,令人不禁心神荡漾。
有个奇怪的念头忽然在他心底转着——他并不希望她那么快想起一切,他不想放走她!但他留下她做什么?只为了看她脸上那一抹可爱的笑脸?
不,不只如此,他情不自禁地想吻她,拥有她他放任自己的思绪飞驰,他真的喜欢上她,生活中多了一个她,日子似乎不再那么单调,他不介意她一直留下来。
丽儿一步步走上台阶,脚步并不稳,身子因过分使劲而隐隐颤抖;克莱门特察觉了,马上提供另一只臂膀,定在她的腰间,扶持着她。
这样的体贴令丽儿的心悄悄悸动,默默欣喜着他所带给她安定的力量,还有他的体温。她认真地往上走去,一步一步,一直到进了房间。
“呼!我办到喽!”丽儿坐到床沿,很替自己开心。
“说吧,想要什么奖励?”克莱门特问。
丽儿忽然屏息,胀红脸小小声地问:“是不是我要什么都行?”
“当然,你真的很棒,值得鼓励。”克莱门特毫不犹豫。
“那嗯我要一个真的吻。”丽儿嗫声说。
克莱门特没听清楚,俯身问:“什么?”
丽儿轻轻靠向他的耳畔,害羞又兴奋地低喃;“一个真的吻。”
她甜甜的气息,柔柔的呢喃飘忽进他的心坎,令他一颤,也禁不住沉声一笑。“你还年轻,不该玩火。”她竟将他的话记在心底。
“吻跟火有什么关系?”丽儿不解。
“总之不能。”克莱门特眼中的笑意更深了。
丽儿噘起唇,因他的拒绝而受伤也懊恼,她忽然觉得自己的请求很愚蠢。她倏地站起来,一拐一拐地想走向阳台,急欲逃开他的“嘲笑”但她又气又羞又急,也没看清门槛,一不小心绊倒了。
克莱门特敛容,上前急欲扶起丽儿,丽儿却挣开了他的手。“不要你帮,大黄牛”她眼中满是羞辱的泪。
“别这样,我会心疼的。”克莱门特低哄,抬手轻拭去她颊上的泪。
丽儿怔住了,他说他会心疼她,这世上竟有人心疼她?她哭得更凶了。
克莱门特叹了口气,将她拥在怀里。
“你不喜欢我,我知道!”丽儿拉来他的领带拭泪。
“我没那么说,相反的我喜欢你。”克莱门特吐露了情意,那是存在于他心中对她的爱怜。
他说的可是真的!丽儿抬起湿润的眼睫问:“那为什么要拒绝我?”
“我是个成熟的男人,不会只要一个吻。”克莱门特性感低语。
“那你还想要什么?”丽儿困惑地问,却惹来他一笑,他答不出来。
“无论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我可比你大方呢!”丽儿不假思索地说。
克莱门特怔然地注视她无邪的双眼,若是他想使坏,可说是轻而易举就能达到目的,但他现在只想大笑。
“你别笑,我说真的。”丽儿捂住他满是笑意的唇。
“你一定也忘了自己是否有谈过恋爱。”克莱门特移开她的小手,揉揉她的脑袋。“我早上说的那句话,只是发现你的吻太含蓄了,没什么特别的意思。”
啥!他害她发了一整天的“花痴”原来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
丽儿脸一阵臊红,她是没谈过恋爱,而且很想跟他谈呢!不过既然他这么说了,她也不好自己开口,虽然她很想大胆地说她爱他,很想大胆地要那个真正的吻但想归想,她不敢真的做,还是去躺着睡觉比较实际些吧!
她吃力地扶着墙立起身,但他又来帮她了,双手定定地支撑在她的纤腰上,然而这样的肢体碰触很容易让她有“遐想。”
“不要碰我”丽儿低声说。
“生气了?”克莱门特松开手,低下头瞥她,却只看见她的小脸一片是红。
“我是很气啊,你会在意吗?”丽儿故意没好气地说,掩饰自己的失落,执意退开身子不让他触碰,也不去看他的眼,以免自己又被他眼中的热力给迷惑了。她头低垂急急走回床铺,走得急又不看路,砰地,一头撞到床柱上了!
呃!这一撞仿佛撞在克莱门特的心坎上,他马上上前去,不由分说地扣住她的下巴,检视她的额头。“怎么这么不小心!”他伸手轻擦她发红的额。
丽儿因出糗而羞恼,也因他又触碰她而心绪紊乱。“请你不要再对我这么好了,行吗?这样我很容易会错意的。”丽儿冲动地扯住他的手腕“严正”地警告他。
克莱门特盯着她那双缀着泪的星眸,几乎可以看透她的情怀,触及她的内心——她爱上他了吧!这是她执拗的原因。
她要的不只是一个吻,而是和大多数女人一样,是要他的一个承诺吧!
其实他对她的在意老早超过常理了,连他自己都讶异。但他从没这么喜欢上一个人,而且连她姓什么、叫什么都还不知道不过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他根本无法给她任何承诺!
他放开她,沉声说:“好好休息。”随即转身离去。
丽儿看他就这么走了,真恨不得按自己一拳。她干嘛要对他这么凶?她明知道他对她好,却傻得拒绝他的好!
噢!她是怎么了?平常机伶的脑袋忽然变得混沌了,竟无法去分析这一切,心也揪成一团,闷闷地痛着,好难受啊!
她坐到床上,头倚在床柱上,泪流个不停。
日子过了一天又一天,丽儿终日足不出户,心情十分低落。虽然她的腿大致恢复了,走起路来也不需人搀扶,但她并不想下楼到院子活动,最多只在阳台上走动,看远处的大海。
而克莱门特自从那天起就不曾再来看过她,她常留心他有没有出现在隔壁书房,但书房总是拉上落地窗帘,她看不到里头的情景。
偶尔艾莲娜会进她房里来看她,而每当房门开启时,她总希望来的人是克莱门特。
过分热切的期待几乎使她得精神病了,盼不到他来,使得她的心一次次的感到失落,有点支撑不住地快崩溃了!
她渴望见到他,渴望他像之前那么关怀她,她后悔过千百次,为什么要拒绝他的好?
今晚天上有满天的星斗,她不让女仆跟着、只想一个人在阳台上独处。海风吹拂在她的脸上,脸上异常的凉意令她惊觉,自己又掉泪了!
这么多愁善感,真不像从前的她,她的本性该是开朗乐观的,她的人生以玩乐为目的,但现在不一样了,她发现自己的改变——她不想再像以前那么疯狂,像个野女孩似的飙车,或和酒肉朋友瞎混,她只想感情有依归,她钟爱的人也能爱她。
“小姐,快十点了,进来睡觉好吗?”女仆从房里往阳台叫唤。
丽儿很快地拭去脸上的泪,不想让女仆察觉她的异常,下意识地看向隔壁书房,里头没有亮灯,很明显的,今晚克莱门特不在家。她叹了口气,缓缓走回房里。
“那个茱莉跑哪儿去了?好久都没出现了。”丽儿坐到床上,心想克莱门特也许被那个红发女抢走了。
“茱莉小姐早在上星期就回澳洲去了呀!”女仆边说边帮丽儿做腿部的舒缓按摩。
哦!
这还真是出乎意料的好消息,但她自己却打了退堂鼓。而这一刻,听见红发女落败逃走后,丽儿失意的心又升起了一线光芒。
“那克莱门特呢?”
“先生他最近时常不在家。”女仆小声且神秘的说:“可能在翠姬小姐那儿吧!”
“翠姬是谁?”
丽儿心头的光芒又暗沉了。
“我告诉你,可别说是我说的唷!”
女仆先要求保证。
丽儿重重地点头。
“她是克莱门特先生的情人。”
原来他另有情人!方才升起的希望瞬间粉碎。丽儿双眼蒙上灰涩,一颗心火焚般的难受,再也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