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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房间,王大山脚步一顿,目光透过夜色,望向了瘫坐在门边地上,靠着墙根喘粗气的一个身影。
他心生愧疚,缓缓走到那人面前,蹲下,凑近那人低语道:“你的家人,我很抱歉,但这种情况下我别无选择,只能先保住你的命再说,希望你不会怪我。”
那人眼神微闪,几不可见的摇了摇头,想说些什么,却如鲠在喉,始终说不出口。
“他们的对话你也听到了吧?”王大山继续问道。
那人再次几不可见的点头。
“该怎么对官府的人说,我想你明白了吧?”
继续点头。
“我放过了你,你可否也能放过我?”
除了点头,还是点头,不管怎么说,他是真心感激王大山的手下留情。
王大山叹息着,回头从雷虎的尸体上取过那二百两银子,塞到那人的手中:“以后,我们都好好生活吧。”他说的是“我们”,自然包括了那人和王大山自己,无论是谁,从此以后都要重新面对生活了,不管他们能不能接受。
那人无力地闭上双目,觉得手中的银子烫手得很。因为那是沾着他一家子鲜血的银子啊,就为了区区二百两,那些人狠得下心来杀了他们。尤其是他的好三婶,不但带着山匪来杀了他一家子,就连二叔一家也……
脸色更加的灰败,要不是他的胸膛还在轻微的起伏着,王大山都要以为他已经死了。
“谢谢!”喉咙吞咽了好几下,那人才困难的吐出两个字。
就这,便已经花光了他所有的力气,显见得他也受了不轻的伤。
王大山暗自摇头,取出一颗药丸塞在他的口中:“它能保住你的命,但很抱歉,我只能留你在这里了。”伤人本不是王大山的本意,可他不伤人,就没办法骗过雷虎和阿刀的眼睛,尤其是万氏,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的查看,可知她有多恨这家人了。
无计可施之下,他只能刺伤了那人,不过尽量让刀口偏离了要害部位,使得那人只是受了轻伤,还有活下去的机会。
那人没有说话,只是深深地望他,眸中闪过复杂的情绪。
“保重!”丢下这两个字之后,王大山拍了拍那人的肩膀,硬起心肠起身,头也不回的朝着山林深处走去。
他记得,那人说过,若是他以后没了去处的时候,可以去找她,她会给他一个容身之所。
现在他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就连身份都没有了,身上还中着毒,除了去投奔她,还能去哪里呢?
回头想想,她肯给陌生的他一颗保命的药丸,又费心制出那么多的药物,只为了不让官兵们在抓捕山匪时有伤亡,而她甚至根本不认识那些官兵,想来就不是那种心狠手辣之人,跟着她应该很不错的。
月色洒在地上那人的身上,露出了卫小荣那张憔悴的脸,在他腹部的左侧,有一个小小的刀口,被他用手按住了,出血也已经止住了。
望着王大山大步离去的背影,卫小荣无声的说了两个字:“保重!”
他能理解王大山的做法,也明白王大山的决定在当时是最明智的选择了,但在情感上,他接受不了。毕竟他是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亲人在一夜之间被山匪杀死。
而王大山,是跟着那些凶手一起的。
然而他的命却是王大山救的,如果没有王大山提前出手,制造出他死亡的假象,那么他一定会死在另外两个人的手中,死状也更为凄惨。
一时之间,他心情复杂,既矛盾又纠结,不知该用何种心情为面对王大山。
既然不知该如何面对,就让他们以后再不相见吧!
后会无期!
天亮以后,万秀村的村民开始出门干活了,卫长福一家依然没有半点动静,有好奇的邻居过来询问,结果发现了奄奄一息的卫小荣。
于是,万氏勾结雁回山漏网的山匪杀害卫长福一家五口,最后却因分赃不均而起了内讧,全部死在卫长福家的真相就这么被揭露了出来,引起万秀村村民的一片哗然。0
紧接着,卫小荣又把他听到万氏毒杀卫小茶的祖父、祖母,又勾结山匪害死了卫小茶父母一事说了出来,再次让村民们惊呼出声,望着万氏那具冰冷的尸身,神色莫名。
直到此时他们才明白,什么扫把星,什么倒霉蛋,什么天煞孤星,什么克父克母克血亲,原来都是万氏这个蛇蝎妇人带来的,小茶和小叶姐妹俩白白担了这么久的臭名,被村里人辱骂了这么久,其实,真正该骂的人是万氏才对。
当这些事传到莫神医的山庄里时,小茶正和白珝坐在院子里,对着面前摆着的好几口大箱子发愁。
“你说这些东西该怎么办?”小茶全身放松,半倚半靠的坐在椅子上,愁眉苦脸地撅着红艳艳的小嘴,毫无形象可言。
“这是你的东西,你说该怎么办就怎么办。”白珝不发表任何意见,只是悠闲的喝着他的茶,吃着他的点心。
只要能和小茶在一起,就是喝白开水都幸福,现在还有茶喝有点心吃,小日子过得不要太舒心哟。
“程知府很需要这些东西啊,难道不交出去?”对白珝那万事不管的态度,小茶表示无法理解。
白珝和程知府不是为了追查这些盐税才攻打的雁回山么?怎么现在银子送到他们面前了,他们居然不肯要的?
“他需要的不是这些。”
“不需要?”小茶的小脑袋瓜子发动,想了一圈。
世人做官,不外乎追求三个目标,权、名、利,现在程知府把钱财拒之门外,那就是为了权和名咯?
权,代表着手中的权利,那是当今圣上给予的,而做官需要政绩,大破雁回山并追回丢失的官盐以及盐税(虽然少得可怜)就是一个极为拿得出手的政绩,圣上知道了,必定龙颜大悦,运气好的话,应该能升官吧?
名,代表着他在民众心目中的声望如何,而他生擒了雁回山的山匪,百姓无不拍手称快,还有什么名声比这个更好?
好吧,跟权和名比起来,十五万两确实显得微不足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