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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手里抓着那青玉镇纸, 一头栽倒在姬缜怀里。
姬缜又惊又喜:“怎么回来了?”赶紧上上下下检查刘涟有没有受伤, 除了手指上那一点小破口之外安然无恙。
刘涟打着哈欠:“宫里的床不舒服,硬硬的。”
姬缜一听就知道他在胡扯, 宫中的生活环境怎么可能比不上外边。他低下头与刘涟额头相抵, 轻柔道:“你是想和我一起睡吧。”
刘涟冷静地按上他前额, 将他向后推去:“想多了,我只是认床。”
他困得不行,往姬缜的床上大咧咧一躺:“我儿子呢?”
姬缜拧干一块毛巾给他擦脸:“吃得饱睡得暖, 无需担忧。”
“对了我跟你说, 我和贵妃谈了一笔交易。”刘涟忽然想起这个事情, 从床上爬起来。
“交易?”
他把前因后果原原本本告诉姬缜, 姬缜没有说不好,但也没说好。
刘涟的想法很容易懂,既然冤有头债有主, 谁惹的事, 就去找谁算账, 你好我好大家都好, 不用搞事, 世界hé píng。
姬缜心思就复杂得多, 他抚摸着刘涟的背淡淡开口:“你觉得那种妖物, 能够信任吗?”
刘涟窝在他怀里闭起眼睛:“我立了血契, 他应该不敢。”
姬缜眸中杀机毕露:“依我看来, 斩草除根才可永绝后患。”
那个吃人的妖物一天不死, 就一天是个祸害。何况, 他被囚禁这么久,怎么可能不起报复之心?
刘涟道:“若是他敢毁约,我就亲手杀了他,你看这样行吧。”
姬缜摩挲着他的手指,悄悄扣住:“这种事情交给我。乖,睡吧。”
他点上宁神的香丸,哄着刘涟睡了。
***
大胤天子多年无所出,流落民间的皇子一朝归来,江山后继有人,举国欢腾。司天监观星占卜,最终选出一个大吉日,举行大典正式册封太子。
刘涟向皇帝提出,在富丽奢华的极乐天阁设宴。这一天是帝星光辉最盛之时,趁此机会开天门,就能把殊送回天界。
皇帝老来有子,自然喜不自胜。命宫廷绣官日夜赶工,给刘涟准备出一套极尽华美的礼服,甚至允许他逾矩用五爪龙纹。
刘涟老实站着张开双臂,秀美的女官围着他,给他一层层套上衣服,梳头束发。话说回来这和龙袍差不了多少的礼服还真是唬人,镜子里的他居然也有了那么些少年天子的模样。
假的,刘涟心想。空有衣裳,那种帝王的霸气他是绝对养不出来,换姬缜的话就很合适了。
穿衣打扮足足去了半个时辰,刘涟觉得自己就像个粽子一样被包裹着,厚重的袍服带来一种凝滞感,让人走路都感觉沉重了几分。
身周香风缭绕,女官们簇拥着他慢慢走出去。
姬缜早就在外等候了,他挥挥手命女官们退下,由他亲自搀扶太子。
“这身行头过于华丽了,不适合你。”姬缜如此点评。
刘涟颇感意外:“不好看?”
姬缜严肃道:“好看,只是……不好脱。”
刘涟:“……”
听着姬缜低沉的嗓音,刘涟脸上有些发热。他顺口反击:“王爷穿得倒是轻便,可别被人三两下扒光才好。”
姬缜今日的着装不可谓不庄重华贵,但比之刘涟来说要轻薄不少,行走间玄衣上银光流动,山川星辰的图案时隐时现。
他低低笑开:“太子殿下,本王随时欢迎你来扒。”
刘涟轻叹,怜悯地看了姬缜一眼:“这个人啊,脸皮怎么这么厚?”
他伸出一只手矜贵地搭在姬缜手里,由姬缜扶着他,踩着猩红长毯,慢慢往外走。
极乐天阁高耸入云,而为了彰显皇家威严,设宴在最高层。为免去攀爬之苦,监正带领术士们在底层划出法阵,踏入其中便可直达顶端。
“我觉得……这是个好机会。”姬缜说。
刘涟一头雾水。
姬缜狡黠道:“你看这摆设。任何人要去到极乐天阁顶层,必然要经过这个法阵。而上面的人要下来,也只有这么一条路。”
“若是我派重兵把守此处……呵。”
刘涟:“……”
上面的人一下来,那不就和下饺子一样给姬缜一锅端了?
“不过这是你的天下,我不会染指。”姬缜又恢复那种严肃认真的模样,仿佛刚才在探讨干大事的人不是他。
刘涟态度诚恳道:“我让给你行不行,毕竟你的业务水平这么高。”
姬缜想摸他的头,却顾忌着束好的头发,只能收手笑笑:“我对龙椅不感兴趣,只对龙椅上的你有。”
刘涟翻个白眼:“说得好像我会老实坐上面似的。”到时候他就跑路,姬缜还能过来抓他?
“况且……”他盯着姬缜俊美的脸,“谁在上面可不一定。”
姬缜唇角微微上扬:“太子殿下,人生在世,总会产生一些虚妄的追求,本王明了。”
刘涟轻哼一声不理他,两人一路拉拉扯扯,总算走进法阵里,数息之间便来到天顶。
“好冷……”
高空冰冷的风拂过面颊,刘涟缩缩脖子。姬缜上前一步给他挡风,安慰道:“过去就好了。”
“真是奢侈。”刘涟左顾右盼,他们走在一段悬空走廊上,地板是珍贵的檀木,散发出细微香气。檐下悬挂着琉璃灯,华光闪烁,连廊柱上都嵌着宝石。
姬缜叹气:“这劳民伤财的东西,便是祸害。”
刘涟点点头:“的确。”穷奢极欲,只会加速乱世到来。
“等我……我就叫人过来拆了。”刘涟说。
殿堂中张灯结彩,人声鼎沸,四周是半透明的琉璃窗,可以看到云雾缥缈,万亿星辰闪耀。地砖布满星沙,踏入其中犹如行走于星河之上。
盛装华服都遮盖不了皇帝身上的死气,他竭力支撑着做出精力充沛的模样,端坐高位。殊坐在皇帝下首的位置,毕竟不是皇后,无法平起平坐。但这个距离,皇帝仍然一伸手就能触摸到他。
他以团扇遮面,目光跨过人群与刘涟对视。
“不要忘了你我的交易。”
刘涟和姬缜向皇帝见礼,分别入座。姬缜悄悄捏了一下刘涟的手指示意他自己小心,刘涟缓步走到皇帝身边坐下。
之后便是冗长的祈祷仪式,皇帝断断续续地念着祝词,刘涟真担心他一口气提不上来,当场过去。
“礼成——”
刘涟接过金樽,将满满的酒液一饮而尽。
他矜持地坐在皇帝身旁,听他念念叨叨地说话。实际上刘涟是左耳进右耳出,他真的很想拿玉筷去夹面前琳琅满目的珍馐。
大典上还有一个仪式,当帝星运行至中天,它的光华将盛大无比,会穿过琉璃天顶落入大殿中央。此时皇帝要把权印交予太子,受封才算是正式完成。
皇帝握住刘涟的手,命贵妃上前斟酒。他对刘涟说:“皇儿……今后这天下是你的了……咳咳。”
“朕……怕是、怕是不成了……”他身形忽然一歪,向后倒去,刘涟一把扶住皇帝,只听那喉咙里像是卡着浓痰,艰难地发着声:“代替朕……好好享有这一切……还有……”
“……让贵妃、让贵妃给朕殉葬!黄泉路上,朕要同他一起!一起!”
皇帝突然爆发出惊人的力气,向殊扑过去,众人大哗!
没等皇帝触摸到殊的一根头发,他扑通一声跌落在地,再也没了声息。
殊放下掩面的团扇,低头看着离他脚边只有几分距离的皇帝,绽放出妖艳无比的冷笑。
他张开双臂,那些冲上前的禁军守卫,便不能再上前一步。不少人尖叫着“皇上驾崩了”往外跑,撞翻案台,酒水泼洒一地。还没摸到门框,他们便被弹了回来,像鹌鹑一般挤在一处瑟瑟发抖。
“殿下,不要忘记你答应我的事——否则,我便杀了这里所有的人。”殊看向刘涟。
刘涟一摸皇帝尸身,便知他已然衰竭而死。他所有的精气都耗空了,衰老的身体一直坚持到现在。这下彻底油尽灯枯,无力回天了。
即便对皇帝没什么感情,也占着个父子的名头。刘涟小心抱起皇帝的尸身放在御座上,回身对殊说:“我答应过的事情会做到,这点你可以放心。”
殊回头看了一眼并肩王的席位,姬缜利剑出鞘,面如冰霜,而姬云琛则旁若无人自斟自饮,完全没有抬头看他一眼。
“姬云琛,”他说,“我要走了。”
姬云琛向他遥遥举杯:“再会。”
殊深深看了姬云琛一眼,转身走向大殿中央,红唇里吐出轻微的话语:“假如当初你带我走……我不至于,落到这般田地。”
“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姬云琛淡淡道,“你并非凡人。”
殊背对着他:“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他解开衣带,衣裳从完美无暇的身躯上滑落在地,所有人瞪大了眼睛。那雪白细腻的背部,竟烙印着一块巨大狰狞的兽纹!
刘涟离他很近,看得一清二楚,那不是真正的兽纹,而是无数咒语扭曲纠缠在一起组成的图案!
殊说:“殿下,这个咒文若要洗去,须得天子之血。”
他大大方方地把背后空门朝向刘涟,完全不担心他背后捅刀。
姬缜按在剑柄上的手悄悄收紧,刘涟向他摇摇头。他抽出一把短刀,毫不犹豫地握紧刀刃。
殷红的血液一下子涌出来,甜美的气味勾得殊蠢蠢欲动。刘涟带着满手血,按在殊的背部。被血所接触的咒文部分竟如冰雪消融般化开来。
古怪的是那些血洗去咒文后却没有从殊背上流下来,反而吸入皮肤里去!
刘涟暗道不妙,赶紧收手后撤,却听殊一声轻笑:“殿下……晚了。”
他的身躯里仿佛藏着一个旋涡,将刘涟的血源源不断地吸过去!
姬缜一剑朝殊劈过去,刘涟厉声道:“住手!”
他想要去援助姬缜,却被吸附在殊的身躯上动弹不得。殊妩媚地笑着,单手夹住姬缜的剑:“小王爷,就你那点灵力,可比殿下差远了。既然你如此执着寻死的话……”
他手腕一抬,指间剑刃嗡嗡作响,眼看着就要碎开,一只酒盏突然飞来,重重打在殊的手上,迫使他松手,姬缜得以后退。他回身一看,姬云琛手里空空如也。
“在我面前对我的孩子动手……殊,你就这么想死么?”姬云琛道。他从腰间抽出佩剑扔给姬缜,姬缜准确地接住,朝贵妃脊背斩下!
刘涟竭力抽手,殊紧咬不放的同时还要抵挡姬缜的剑,谁都没有注意到帝星已至中天!
“终于……”殊眼里跳动着兴奋的火焰,星辉照射在刘涟身上,引动他全身的星力。刘涟开始眩晕,有些站不稳,炫目的光芒从他身上散开,纠缠着直冲天穹!
轰然巨响中极乐天阁的天顶被掀飞出去,轻薄的琉璃瓦在半空中碎成粉末。那道辉光去势迅猛,汇入星海,漾开巨大的光环。
众人惊呼声中,天空浮现无数阶梯,它们流光浮动,似乎没有尽头地延伸出去。
殊狂喜不已,旋身腾空,轻飘飘落在台阶上。他手中一条刺绣披帛,把刘涟捆得结结实实。
“殿下,随我一同归去吧。”他诡秘地笑笑,拖着刘涟就要往上跑。刘涟拼命挣扎,一头栽下去!
姬缜大骇之下慌忙飞身去接,紧紧抱住刘涟的半身,殊站在台阶上用力一扯披帛,将两人一起带上天阶!
那些天阶感应到凡人气息,居然开始消失了!
殊也顾不上和姬缜开打,慌乱地拽着他们一起跑,每过一层,天阶粉碎消散。他们便被迫踏入渺茫星海,四周寒冷的风呼啸而过,犹如利刃。姬缜死死护着刘涟,寒风甚至在他身上划出几道细小的血口来。
不知道狂奔多久,天穹的疾风终于止歇。
刘涟被捆着,看不见周围,只听见扑通一声,接着是姬缜的冷笑。
“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殊怔怔地看着眼前广袤死寂的城。
“我的家呢……我的家在哪里?”
他跌跌撞撞地冲出去,颓然跪倒在地上。
姬缜把捆着刘涟的披帛解开,刘涟大口呼吸着,冰凉的空气吸进肺里并不好受,但总好过窒息。
他们面前,是一座华美得惊人的天之城。入眼之处,全是漂浮在半空的楼阁,装饰以无数华丽的图腾,那些图案,竟是以珍贵的宝石镶嵌成的!
“明心石、玉阳珠、凤血晶……竟有这么大的一块吗?”姬缜看过去,人间极其稀有的宝石,在这里居然随处可见!
凤血晶用于镶嵌国玺,全天下只有荔枝大小的这么一颗,而这里,竟然用来做廊柱的基座!
刘涟新奇地左右看看,他不懂宝石,但听姬缜说也明白这里的东西非常珍贵。姬缜粗略估算了一下,光是一栋房屋,都够造上半座极乐天阁了。
“天人之奢华,真是难以想象。”姬缜说。
刘涟闭上眼睛感应片刻:“这里没有人……没有活人。”
姬缜扶着他的肩膀:“别怕。”
殊一来到这里,就陷入不知名的疯狂中,现在不知道跑去哪里了。
两人不知道要怎么回到地面,只能向城中走去。
他们漫无目的地走着,路上云雾涌动,远处房舍影影绰绰。刘涟尝试推门,发觉这里的门居然都没有锁。屋里没有半点生气,材质昂贵的家具摆设静静地待在原地,不染尘埃。
晃晃宝石茶壶,倒出来的竟是香气四溢的浓醇甜浆!
这气味比之百花蜜,更要甜美得多。刘涟馋虫发作,有点想尝一尝,事到临头又把手收回来。骚话可以乱讲,东西万万不能乱吃,万一吃了这里的东西就得永远留下来怎么办?
而且想想,这是多少年前的东西了,也不知道保质期多久。
这样到处乱走也不是出路,刘涟干脆御剑升空,为了安全起见他一直佩着剑,只是没有机会拿出来。姬缜圈着他的腰,两人低空掠过屋舍上方。
“去那里看看,说不定有什么线索。”姬缜指的是城中心,那座白色的塔。说来奇怪,城市外围的房屋,全是整块的奢侈宝石砌成,越往里,屋子的材料越是常见,高塔周围尽是青石房。
塔本身是白石,不知屹立了多少岁月,干净光洁中透露出沧桑的气息。
“里面有光,是不是有人在那里?”刘涟看到高塔的大门是敞开的,小心地降落下去,收剑入鞘。
他们踏入塔中,里面灯火辉煌。塔中竟是空的,没有楼层,只有一根半透明的光柱通往顶端,台阶螺旋而上。
殊像一朵脱水的干花,委顿在柱子角落。察觉刘涟和姬缜过来,他阴郁地抬起眼,完全没有了那种风华绝代的妖媚样子。
“我家没了,你知道吗。”他看着刘涟,目光虚浮。
刘涟警惕地看着他:“你这个背信弃义的……”
话音未落殊猛扑过来,死死抱住他的腿,放生嚎哭起来。那样的绝望悲痛,几乎化为潮水将刘涟淹没。
“没有了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肆意横流的泪水冲花了殊脸上美艳精致的妆容,令他看起来很是滑稽。
“我一个人待在这里……还有什么意义?”他嘶哑开口。
上千年光阴,物是人非。
刘涟用力拍上他的脸,糊了一手胭脂水粉:“你给我清醒一点!到底是怎么回事?!”
殊脸上被他打得生痛,总算恢复了些许意识。
“你想知道吗……自己过来看看吧。”他踉跄着撑起身,向螺旋台阶走上去。姬缜理所当然走在刘涟前面,若是殊玩阴招,他还可以挡一挡。
刘涟不爽道:“你,后面去。连我都打不过你还想怎么样啊。”他抽出剑走在前面。
柱子顶端,有一块星盘,无数星星在里面流动。星盘旁边有一支细棒,大约是用来拨动里面的星子。
一面巨大的镜子竖在星盘后面,镜子里什么都照不出来。
殊轻轻一碰,镜面水波一样荡漾开。
“都死了,全死了。一个都不剩!”殊痛苦地捂住头。
镜子里照出的影像,是整个天城。天人们容颜绝世,但他们脸上没有半点表情,宛如一尊尊huó dòng的精致人偶,机械僵硬地在城中来回走动。
一个天人走着走着,忽然散了。
像尘土一样,“散”了!
只有他穿的衣裳轻飘飘坠地。四周的同伴们表情麻木,谁也不知道下一个散掉的会不会是自己。
白色的塔原本发出绚丽的光芒,大祭司带着剩下的族人日夜祈祷。
但最终他们还是彻底消亡了,在浩瀚无垠的天际,无穷无尽的时间之中。
大祭司是最后一个死去的,他留下来一卷珍贵的手书。但殊没有勇气打开它,完全不敢面对那或许极其残忍的真相。
刘涟没有这个心理负担,一拉卷轴上的绳子,哗啦一声将它展开。
“我们一族,世代居住于九天之上……”不知为何,刘涟竟然看得懂那些奇特的文字,慢慢念出来。
“天人不老不死,我们拥有一切。美丽的容貌,无穷无尽的财富,接近永恒的生命。”
“但致命的缺陷是……”
“我们没有任何生存下去的动力。”
“大地上的凡人,他们争权夺利争斗不休,却拥有无尽的生命力。”
刘涟继续念,姬缜沉默地听着,伴随殊断断续续的哭声:“他们的种族得以长长久久延续……我们却要消散了。”
“失去存在的情感,天人就会自主消亡。没有目标,没有爱恨,没有**与杂念。”
“……他化为星海间的尘埃,永久注视着大地万物。”
“我曾祈求神,赐予我族存活下去的勇气,但神祇已经放弃了我族。”
“……或者说,我们放弃了自己。”
刘涟慢慢合上卷轴,大祭司字里行间的无奈与悲哀历历在目。
所有的天人没有死于外力,而是死于内心的荒芜。
不得不说,这实在太叫人唏嘘了。
这座惊世的宏伟城池,是凡人难以仰望的存在。它却死去了,彻彻底底地。
没有了生活在其中的生灵,所有的生气自然也就不复存在。
殊抱着自己,泪水无穷无尽,浸湿了大片衣裙。猝不及防间他朝刘涟冲过去,拔出他的剑就要往喉咙抹。
“拦住他!”刘涟喝道。
姬缜毫不手软,一把抓住殊的手臂,干脆利落卸下他的关节。
“你干什么!”殊仇恨地瞪着姬缜,“贱人,你不是一直很希望我死吗!”
姬缜耸肩:“你死不死与我无关,现在是我家皇上要保你。”
刘涟捧着卷轴蹲下来注视着殊的眼睛:“你才是蠢货。”
“这里面,有关于你的东西,你想不想听听看?”
殊泪眼朦胧地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