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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聿柔,天啊!你终于回来了!”凌书年在见着多日未见的好友时,悬在半空中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这些天你去哪里了?我担心死了”
这几天凌书年只接到韩聿柔的一通电话,说明她会外宿几日,本来她以为是因为期中考快要到了,因此韩聿柔跟同学约好一起打拚课业,岂料隔天她就接到韩聿柔同学询问韩聿柔去向的电话,她这才知道原来韩聿柔不知道独自上哪里去了。
她不停的拨打韩聿柔的手机号码,但总是转到语音信箱。
据韩聿柔的同学律子说,韩聿柔跟她分手时,说遇到朋友,就被一个长发男人拉走了。
长发男人在东京不会少见,但是会拉走韩聿柔的只有一个人。
可是凌书年也不确定韩聿柔跟“那个人”是不是打了照面,勉强压下心中的焦虑,等了几天,本来打算今天韩聿柔再不回来,她就要去报警,幸亏韩聿柔平安的归来,否则她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
韩聿柔沉默不语,任由好友将她拉到沙发上坐下,木然的握着她塞到自己手中的水杯,呆呆的盯着水杯。
“聿柔,这些天你上哪里去了?你知道我多担心吗?”
“我跟朋友一起”韩聿柔皱着眉,忧虑的说出谎言。“很久没见面的朋友我们聊了很久”
“就算是如此,你也不用说谎吧?”
“我们呜”韩聿柔再也忍不住与邵司衡相遇再别离的痛苦,崩溃的哭了起来。
“聿柔,怎么了?”凌书年一见韩聿柔哭得像个泪人儿,顿时没了主张。
“我”韩聿柔哽咽“我遇到邵司衡”
凌书年一听到“邵司衡”三个字,像是吃了定心丸,冷静了下来。“噢,我还以为你被绑架,遭到囚禁,原来绑匪是邵司衡啊”韩聿柔止不住泪水,不想让好友看出自己情绪崩溃,因而一直低着头,不敢说话,但她剧烈颤抖的肩膀,老早泄漏了她的心绪。
“其实想想,邵司衡除了那张脸好看之外,性格不是奇差无比,又很白目吗?你跟他在一起,也许不会幸福,成天吵,吵到最后还是分手的,所以你要觉得庆幸,知道吗?”凌书年怜悯的拍了拍好友的肩膀,不知道应该怎么安慰她,只好说些邵司衡的坏话。
“嗯”韩聿柔好不容易才自哽咽的喉咙里迸出回应,她一个压抑不住,哭倒在凌书年的怀里。“书年,我好想他喔当他要我说不走时,我是真心的,我真的不想离开他,这么久了,为什么我一见到他,还是没有半点防御力?呜”
“唉,聿柔,别想太多了。”凌书年轻叹口气,除了陪在韩聿柔身边之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也不知道还能再说些什么。
“我已经不知道当初的决定到底是因为我懦弱,还是正确的选择”韩聿柔吸了吸鼻子,无助的说。
“你都作了决定,也过了两年,再想对与错,已经太迟了。不如放眼看向前方,迈步向前不是更好?”凌书年感叹的说。
“我走不出去书年,我走不出去,一看见他,我什么脚步都停下来了,我如果两年前我有勇气跟他一起对抗那些是是非非,现在就不会这么后悔了”
是的,虽然叫自己不要回头看,好友也这么说,这两年她也许生活过得充实,可是夜深人静时,她总会一个人因为极度的孤单而哭泣,因为企望在身边的那个人不在身边而流泪。
两年后,再次在东京相遇,邵司衡也要她留在他身边,可是她还是逃了。
她还是败给心中那个卑劣、自私无比的自己。
“你承受得了吗?医院里的蜚短流长,你已经逃过一次,现在你面对的,会是更强力的阻挠,你确定能够不因为害怕而放开邵司衡吗?”凌书年意有所指的问。
“我不知道”韩聿柔将脸埋进双手掌心中,闷声哭道“为什么要让我再次遇见他为什么”
她怨天怨地怨偶然怨命运,但最恨的是自己。
“聿柔。”凌书年叹气。
看着韩聿柔这两年由颓圮中振作,好不容易建立起的生活,全在遇见邵司衡的一瞬间崩塌,凌书年知道,好友一直都没有停止爱邵司衡。
也许是两年前那样的结束太过惊心动魄,也许是他们暧昧的酝酿期太久,以至于一旦有一方觉察到对方的情感时,心中理智的闸阀便教情感冲破,无法修复。
因为爱得太深,所以害怕,因为现实的冲击来得太快,所以退却,两年后,虽然不是人事全非,但景物也并非依然。
“书年”韩聿柔抬头,满是泪水的脸庞挤出勉强的笑“我没事的,哭一哭就没事了。”
你强装镇定的样子很丑凌书年硬是将这句打哈哈的话吞回腹内,看着好友,再也不想隐瞒了,轻叹一口气,语重心长的说:“你也该长大了吧!”
“啊?”
“你该从幼稚园毕业了,聿柔。”忍了两年,凌书年终是忍不住想要骂醒好友。
“什么意思?”韩聿柔突然觉得自己的行为举止很难堪,因而胡乱的用手背拭去泪水。
“如果你还爱邵司衡的话,就该拿出相同的诚意与行动来对他证明你的爱,但是你做过吗?”
韩聿柔哑口无言。
“两年前,是你放手的。两年后,你还要再次放手吗?啊,不对,你已经放手了,那你就必须真的放手,而不是在这边后悔哭泣,邵司衡是不会知道的。”
“我”韩聿柔想为自己辩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老实说吧!这两年,在日本所有我付给你的薪水,全都是邵司衡出的。”凌书年看不下去了。
这两个人是怎样?
一个默默付出,一个默默承受。
做善事就要让人知道是谁做的。这是凌书年的至理名言。否则不给人知道,是要藏起来自己暗爽的吗?
岂料一个怎么也不说,一个却完全不怀疑,然后两个人合演的这出爱情大悲剧变成爱情大烂片。
“怎么可能?他他怎么可能”韩聿柔吓到了,她一直在不自觉的情况下受到邵司衡的帮助?
“他就是这么做了。”凌书年打断韩聿柔的自我否认“他不只替你偿清了债务,还帮你付学费和生活费,更替你养家人,而且他统统没有让你知道,这样的男人去哪里找?”
韩聿柔傻了,凌书年一语惊醒梦中人,但她说出来的现实却是如此的残酷。
“我不知道”韩聿柔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了,她在怕什么?她在逃避什么?
到头来,她自以为对对方好的一切,都是在害对方,这样的事实,她怎么承受得了?
“但是也许你放弃是对的,因为你不知道你跟邵司衡在一起后,要面对的是什么。”凌书年一不做,二不休,决定爆料爆个过瘾。
韩聿柔不解的望着凌书年。
“你知道吗?邵司衡不单单是个医生,他真正的身分是邵家人,那个邵家。”凌书年强调。
“哪个邵家?”韩聿柔想到以前历史老师在课堂上闲聊时说的历史八卦“那个邵家?”
“嗯。”凌书年颔首“邵司衡不只是邵家人,还是主家目前的当家主子。”
韩聿柔觉得自己被雷连劈了好几下。
“邵家主家当家主子”是了,难怪向垒石会叫邵司衡主子,难怪邵司衡会被追杀,还住在那么高级的地方,更有一间专属的设备完善的医疗室,更难怪他可以纵横各界
“是的。”
邵家是台湾富豪群中最为神秘的一个家族,历史之悠久,可追溯至明清时期,于日据时期更是日本人为了巩固政权极力拢络的氏族之一,直到国民军来台,更是政府不论政经发展皆非常倚重的民间氏族。
然而,邵氏家族的人却一个比一个低调,他们不从政,于经济上更是隐于幕后,从不曝光,历史上也没有他们任何一人的名字,可他们却于台湾富豪群中占有一席重要之地,地位之高,势力之大,家族之绵延,更是无人能及。
邵家人于民国七十年间,渐渐分散开来。
他们有的于美洲落地生根,有的于欧洲开花结果,有的于日韩扎实生存,有的更于中国、东南亚掌握大权,坐拥大位。
这些邵家人,也许血缘淡薄了,也许因居所不同而断绝联络,但是他们都承袭着邵氏家族古老的传统,奉主家为共主。
邵氏主家,更是邵氏家族中那极为秘密的存在。
就连她们这些平民都知道邵家富可敌国,行事低调,却不知道身边就有一个邵家人。
“你很好奇我怎么知道的,对吧?”
韩聿柔微微点了下头。
“因为邵司衡在请我帮他付薪水给你时,我问的。”
凌书年曾问过邵司衡,为什么肯轻易让韩聿柔离开?当时他表明了自己的身分。
那时,她明白了他没有将韩聿柔追回来的原因。
原本邵司衡以为她是男的,因此想托她好好的照顾韩聿柔一辈子,两人一见面,邵司衡发现自己错得离谱,也白吃了好几桶醋。
她们在日本一年多,凌书年还常跟邵司衡联络,说说韩聿柔的现况。
“天啊”得知邵司衡真正的身分,韩聿柔一时之间有些消化不良。
“正如我方才说的,两年前你们是医生与护士的关系,你就推开了邵司衡,现在你知道了他的真实身分,你有足够的勇气去争取邵司衡,去面对他背后的那个庞大氏族吗?”
凌书年的一字一句都把韩聿柔打得晕头转向,又将她打醒。
“我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也许我跟邵司衡真的有缘无分”
又开始了。凌书年翻个白眼。
“聿柔,我跟你说这么多,不是要你放弃。”
“嗄?”不然呢?她怎么够资格当邵司衡的新娘?她哪来的背景去跟邵家抗衡?她只是个南部来的乡下女孩,冀望的是平凡的生活,可是邵司衡邵司衡是如此的不平凡
“你知道,是什么分开了你跟邵司衡吗?”凌书年问。
“是什么?”韩聿柔根本吓傻了。
“是你自己。”
韩聿柔觉得自己的心被剖成两半,血流如注,可是凌书年还在上头洒盐,让她痛得说不出话。
她突然好讨厌这个太过诚实的朋友,讨厌她戳中自己的痛处,赤条条的揭开了连她自己都骗过去的真心。
韩聿柔的期中考,十科有八科不及格。
这样的成绩是她来到日本求学,不曾发生的事。
韩聿柔站在学校文科大楼的楼顶,只想把几乎满江红的成绩单撕烂,全都吞进肚子里。
“唉”眺望着远方的东京铁塔,她心中的苦闷无处宣泄。
那天自饭店回来后,已经过了两个星期。
即使她人离开了饭店,离开了邵司衡,但她的心还困在饭店,邵司衡还是掌控了她的心。
明明不愿意再与他纠缠,她却忍不住渴望着他再追过来:明明留了纸条要他别找她,但她还是下意识的期盼着他能来找她。
她不知道这种心情叫什么,这样的矛盾,这样的推拒与不舍,不停的交织、煎熬着她的身与心,她不只吃不下,也睡不好,以至于影响了期中考的成绩。
“跳下去算了。”韩聿柔低头看着熙来攘往的校园“一了百了,我也不用天天梦到邵司衡那浑球”
明明比较卑鄙的人是自己,但韩聿柔咒骂的对象还是邵司衡。
“啊,找到了。”
听见身后传来声音,韩聿柔回头。
“原来是律子啊”“你还好吧?”律子蹦蹦跳跳的来到韩聿柔的身边“哇塞,好高喔,不行,我头昏了”
频频嚷着头昏的律子,却颇有兴致的俯瞰着校园,笑校园内那些不知道自己被偷窥的学生和老师的举止。
“柔。”
“嗯?”韩聿柔抬头望天,现在的她,觉得连天气太好都是老天爷跟她作对。
“我好难过喔!”
“怎么了?”她这才发现律子的眼眶红红的。“孝治欺负你啊?”
孝治是律子的男友。
“那家伙哪敢啊?!”
“不然是谁?”
“是是邵司礼啦!”律子放声大哭。
“他欺负你?”韩聿柔心中警铃大作,手心冒汗。
“对啊!他前两天在记者会上公开了自己有爱人,呜我不要啦我宁可看见他跟自己培植的女艺人搞暧昧,也不要他被一个女人套牢啦”
律子的埋怨声,渐渐离韩聿柔远去。
若说凌书年的实话教她受了重伤,那么律子无心透露的消息更是在她尚未复原的心伤上狠狠的用加农炮轰上一炮,将她的心打得连碎片也不留。
“他们会结婚吗?”韩聿柔听见自己这样问。
“一定的嘛啊,对了,那天录影后,把你拉走的男人是谁啊?”
韩聿柔别开视线“是个很久没见的朋友”她深吸一口气,不想让律子发现她想哭。
“他那头长发,跟邵司礼好像喔”
说不出邵司衡就是邵司礼的韩聿柔只能含着泪水微笑,以邵司衡的个性,若是公开了,代表他对那个女孩必定感情不浅。韩聿柔觉得像是有人从她的头顶倒了桶冰块,砸得她又痛又冷,让她瞬间从她为自己编织的悲剧梦中清醒了。
“他衡不是,邵司礼有说那女孩是谁吗?”
“他只有说是记者,还说是个台湾人呜”
记者韩聿柔心头有说不出的痛楚。
“那个女的有这么大的勇气去挑战邵家的一切吗?”韩聿柔低语。
“我我移民去台湾好了啦啊我不要他结婚啦呜呜呜”律子没有听见韩聿柔的低语,一迳的哭着,比自己的男友出轨被她抓到还伤心。
韩聿柔只能说些不着边际的话安慰着律子,心里却有说不出的苦。
难道他们就要这么错过了?
难道她就要眼睁睁的看着邵司衡跟别的女人在一起,自己则躲在角落暗自啃蚀着丑陋的恨与妒?
不,她不要这样,她想要邵司衡待在她身边,她不想跟他分开,她不要他身边的空位被别的女人占据!
如果要赢回邵司衡的代价是跟整个邵家对抗,她也在所不惜,她就是不想见到邵司衡跟别的女人在一起。
她不能想象邵司衡对着自己以外的人温柔、调笑、亲吻、做ài不,她不能忍受邵司衡属于别人。
韩聿柔即使仍然害怕,可是恐惧不足以支配她对邵司衡的占有欲望。
凌书年说得对,一切都是她自己造成的,是她太害怕跨出那一步,是她只敢守着那一小块地盘,以至于因为放弃邵司衡而痛苦不堪。
现在,如果她有勇气踏出自限的圈圈,是否还来得及呢?
“律子”
“嗯?”
“如果有一天你发现孝治的家世是个历史悠久的贵族世家,你又很爱他的话,你会怎么做?”
律子沉吟了下“我还是会嫁给他,就算他家里人反对,我也不会放弃,毕竟人生只有一次,偶尔做做傻事也很可爱呀!”
韩聿柔一听,笑了。
“律子,谢谢你。我想起来还有事,先走了。”匆匆撂下话,她小跑步离开。
衡,等我。求求你,等我。
“喂,柔人家都还没哭够呢”律子无趣的咬着下唇,望着韩聿柔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