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屏幕上“总经理”三个字在闪着,她没有立即接听,而是听着那支乐曲响到中段才划开通话键。
她只是将手机放在耳边没有说话,那边的人沉不住气先开口道:“要我过来为你服务吗?”他的声音听起来竟有一些淡淡孤独。
他还在念着她,罗深感觉有些窝心,“不要,我已经弄好了。”
他声音软软的,“洗过澡了?”
虽然他看不见,但她仍点头,“嗯。”
他带着轻笑问:“怎么洗的?”
她很认真地答:“用保鲜膜把手指一层一层包起来,再套上塑胶袋。”
“呀,罗秘书真是聪明啊,完全就是生活小能手。”他愉快地调侃。
“呀,总经理真是无聊啊。不过,为什么男人也会晕血呢?还好我没有流很多血,不然你就晕倒了。”她不自觉地唇角含笑道。
那头的人不服气了,“医生不是说了吗?我是因为情切关心才会那样,你不信吗?我都快心疼死了!”
他这句话的语气里竟带着一丝撒娇的意味,她更矛盾了,突然不知该说什么,他那端也安静下来,一时间两头同时陷入沉默。
“罗深,我想在你身边。”许久,他突然说,声音低沉而含着感情。
罗深心头跳了一下,仓促地道:“总经理,我困了,我要睡了,再见。”
她没再等他回答,她害怕会越说越舍不得,匆忙地挂断通话,翻开的剪贴本也不看了,合上放进抽屉上了锁。
因为莫司晨拿走了她一套家门钥匙,这本剪贴本她收得更加小心冀冀,曾想过要换一个地方存放,但整间屋子哪里都不比抽屉更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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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政办公厅市长助理室,门紧紧地关着。
方凌生呆坐着,脑袋靠着皮椅的椅背,他不知自己已经坐了多久,只觉得一切的思绪都已经麻木。
自从中午他收到这份快递过来的文件,闭门看过之后就陷入了这样的空茫状态。
文件只有两三页纸,没有装订,在桌面上平排铺开。
首页上端是几个小一号字体的大字:“基因鉴定所DNA检验报告书”。
末页写着一行结论:“父系可能性为99.9999%。”
看到这个结果时他觉得自己的血液几乎在瞬间凝固,心头突然间疼痛得苍白起来,不知是哪里疼,不知从何处开始疼。
疼而绻缩,无法再舒展。脑际繁忙地掠过一些画面。
员工入职档案上空白的出身栏。
福利院的简朴整洁却也家徒四壁。
学生档案里掩去了半边面颊的标准照上的无助忧伤……
二十五年前的那个冬天,竟有一个这样的她来到这个世界,而却连一个属于自己的姓氏都没有。
他突然间悲伤无法抑止,眸中流下泪来也不自知。
门被人扣响,他忙收拢桌上资料锁进抽屉,起身进了洗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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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天色有些暗沉,罗深下班走出办公大厦时抬头看了看天,会下雨吗?
她再看看自己裹着纱布的手指,有些无奈,它还没好呢,昨天换过药之后,在莫司晨的强烈要求下,医生白了他一眼之后说那就再包两天。
因为这只手指,她连打字都不方便,这两天助理们都把她的工作抢去不少,早早地就赶她下班回家休息。
也因为这只手指,莫司晨今天的一个应酬没有让她跟去。
这只手指好金贵。
她暖暖地笑了,收回望向天空的目光,眼底却突然撞入一个远远伫立的人影。
一个并不年长的长者,市长助理方凌生。
罗深有一瞬间的错觉,仿佛他在那里已经站了太久,已经融进这暗沉的天色里。
他在望着她,一直。所以她走过去,礼貌地向他微笑着招呼:“方局长,您好。”
方凌生向她点头,没有说话,面容里有一丝安祥和欣慰,然后目光转到她那只受伤的手指上。
罗深发现了,举起那只手道:“已经快好了。但总经理坚持要再包两天。”
方凌生再点点头。
罗深向他弯了弯身,轻快地道:“方局长再见。”
现在,只有她才称他为方局长,别人都叫他方助理。
她走了。
方凌生目光追随着她,看她上了八十二路公交车,他也一旁的黑色大众休旅车。
八十二路公交车行了几站路进入城市的中心,一站一站地停止又出发,黑色大众车也跟着,停停走走。
方凌生墨黑的眼眸突然看到站台上的罗深,他忙松开正准备跟着公交车起步的油门,望着罗深转身走进了旁边的一幢大厦。
正巧的是旁边有停车场,方凌生忙将车驶进去停好,匆匆跟进大厦时看到罗深乘着自动扶梯上楼,正拿着手机在打电话。
他松了一口气,紧紧随着她穿过人群,进了二层楼的咖啡厅,进了她座位的隔壁,这个位置相对隐秘,有极高的屏风与邻座隔开,还有盆栽植物遮住了来自过道的视线。
罗深在临窗一个敞亮的位置坐下,为自己点了一杯茶,向服务员说道:“另外一位客人要喝的,等她来了自己点。”
她要等的客人有点特别,刚才强硬地要求她务必要见一面,所以她下了公交车,就近选了这个地方。
服务员一走,她又接到了电话,仍是那位客人。
“要见,那就在锦云大厦,因为我正好在这里。”罗深说,“二楼云轩咖啡,A区二十八号卡座。我只等半个小时。”
她表情平淡,语气简洁而坚决,她要让对方知道她并不是随意由人拿捏的软柿子。
果然等了半个小时,在最后一分钟,她准备起身离开时,过道匆匆的高跟鞋声音敲着地板过来了。
叶佳眉一向在罗深面前的盛气凌人在这时居然带着些许挫败,她瞪了一眼淡定坐着的罗深,走进对面的位置。
“罗秘书的架子端得真高啊,”叶佳眉放下包包,冷着声音道:“在司晨面前你装得可真是温顺,他看不出你有这样的一面吧?”
罗深望了叶佳眉几秒才道:“叶小姐要喝什么自己点,我没有为陌生人点单的习惯。”
叶佳眉眼睛睁得更大了,面上泛起薄怒,恰好服务员过来,她语气不悦地说:“拿铁。”
“叶小姐说我架子高,现在请你知道,”等服务员走开,罗深目光转向自己面前的茶杯,淡淡说道:“我并不是你的下属,也不是你的晚辈,没有听从你指挥的义务,是你要求见面而不是我,所以见不见面,在哪里见面,我有决定的权利。”
叶佳眉更是听得目瞪口呆,望着对面看似绵软实则坚硬的女人,“我还是第一次听见这种话,你是第一个,罗秘书。”
罗深点头,“不知叶小姐是有什么事需要约我见面?其实你可以到办公室找我,我们并没有什么事需要私下见面。”
叶佳眉似努力压下了不快,目光转向罗深手指上的纱布,“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想问问罗秘书,是不是对我家司晨有了感情?”
早就料到是这个问题,只是对方问得斯文,罗深也望着自己的手指,淡然道:“你想错了,我与总经理没有任何感情,他只是我的上司。”
叶佳眉目光突然一抬,紧紧盯着罗深的脸,“但司晨对你有情,是吗?以你的手段是很容易做到这一点的。”
罗深唇角掠着嘲讽笑痕:“你对总经理的感情就这么没有信心吗?”
叶佳眉突然露出极不轻易显现的落寞,“其实,司晨对我,或许本就没有感情,他只把我当成了某一个人的影子。”
罗深愣了,没想到对方会这样轻易向自已说出的心事,一直以来这位仕途风光得意的女子给人的印象就是强势果断,其实面对感情时也有敏感脆弱的神经。
而当作某个人的影子,本就是莫司晨与自已之间的游戏,唯愿这个游戏不会让彼此失了本心忘了初衷。
感同身受的痛楚划过心脏,罗深口中语气更是淡漠:“您可能想多了。”
叶佳眉蓦然间又变回原本的凌厉,“我想让罗秘书明白,事情已经走到了今天这一步,无论司晨对我有没有情,我和他都是要结婚的,原因你也是清楚的吧?他背负的是整个辰东的责任,和两个家族的未来。”
罗深的观感也蓦然回归,声音明朗地说:“若是叶小姐没有别的事,我就先回去了。”
罗深没有等待叶佳眉的回应,她付了账单迅速离开,她觉得一刻也不能多呆。
叶佳眉最后那段带着警告的话在她心里刻下深深的划痕。本就明了的结局,还令她受了伤。
不能承认的爱情,必须推开的爱情。所以,就否认和伪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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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大众休旅车跟着前面那个落寞的身影,一直穿过了长长的巷子,看着她在便利店买了一扎啤酒,然后进了一所民宅的铁门。
罗宅。
这是她的栖身之所。
方凌生久久地望着那扇关上的铁门。天色更深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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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下雨了吗?
莫司晨目光从窗外的天空收了回来,继续审阅笔记本电脑屏幕上的文件,在看到一串数据时停住了。
这是一个有疑问的数据,之前曾经争议过,但当时并没有确定最后结果,他的秘书应该比较清楚。
他需要确认一下,手一伸摸向旁边的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