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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娘亲本是临南侯之女,临南侯家大业大,当年光装着她娘请嫁妆的车,就延绵十条街市不止,更不要谈那些西市北市最繁华的店铺。可这些在她娘亲仙逝后,都被陈姨娘她还年幼稚嫩,收在自己囊中。
这几年来,陈姨娘奢侈成风,不知花去了她娘亲多少两银子。倒不是苏染夏贪恋钱财,实在是她不愿意再让这种人,多花她娘亲的一个铜板!
陈姨娘听到苏染夏的话,失魂落魄的表情猛然退去,一双血红的眼睛狠狠地瞪着她,涂得血红的手指抓紧肉里,几欲就想要这样冲上来,撕烂她的嘴。
但她依旧平静地继续说道。
“娘亲去世多年,如今我也已经及荓,无须将娘亲的家产放在外人手中。”
定国侯听完才想起,染夏娘亲去世不久后,管家的陈姨娘确实向他提出了这个要求。当时他还沉溺爱妻逝世的悲痛中,望着一旁年纪尚小的苏染夏,便随口答应了她。
可那时他并不知晓,外表看起来温顺得体的陈姨娘,背地里的心思却是这样的歹恶。也不知,苏染夏生母的嫁妆,在她那里有没有折去大半。
定国侯这样想着,扭过头看着还趴在地上的陈姨娘,眼里如冰霜一般寒冷,让陈姨娘打了个冷颤。
“染夏说的没错,如今以她的年纪,也是个快要出阁的姑娘,她娘亲的嫁妆放在你那里并不妥当。既然当初,是你说要帮她保管,那如今就一分不少的全拿出来吧!”
当苏染夏提及此事的时候,她心里就有天要崩塌的感觉,此时定国侯的话就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将她逼近绝生之路。
那嫁妆中的银两,早就被她拿出许多肆意挥霍。虽然那个女人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她所留下来的钱,着实让她在京城贵妇中增了许多脸面,即使她那个嫡长姐姐,也对她羡慕不已。
如今,叫她把泼出去的银子一数交出,不是让她把泼出去的水收回来吗!
可,若是不交……
陈姨娘小心翼翼的抬眼去看定国侯,他眼里的冷意,哪里还恋着曾经情分。她敢肯定,如果此时她敢说出一个不字,定国侯纵然看着苏云雪的份上不杀她,也会要了她半条命。
一想起,自己可能会在床榻上度过下半辈子,陈姨娘就心惊胆战的点了点头,颤抖着嗓音说道。
“老爷说的是,贱妾自当是会将染夏生母的遗产,交还给她。”
陈姨娘说完,心念一闪,定国侯将那死鬼夫人的家产交于她时,染夏还是豆丁大小,她怎么能清楚自己娘亲有多少银钱,且让自己糊弄她一番,说不定自己尚且还能余留一些。
“只是染夏生母留下的钱物颇多,近年店铺生意不景气,有些许银钱我投进店铺里周转生意。所以要一下子收起,有些许困难,还望王爷能多给贱妾一些时日。”
定国侯没有给她回话,而是看了一眼身后的苏染夏。
苏染夏眼里闪过一丝讽刺,那陈姨娘心里耍着什么把戏,她焉能不知?就让她最后扮丑一番,怕是以后她想再看,也看不着了。
“既然如此,那就多给陈姨娘些时日便是,只要能将娘亲的嫁妆全部归还,我多等些时日也无妨。”苏染夏冲定国侯点了点头,淡淡的说道。
定国侯见苏染夏并无异色,就许诺多给陈姨娘宽限时日,到了期限日子必须将钱财归还,不然就用她自己钱库的银两来作抵押。
陈姨娘听了连声感谢,哭哭啼啼的状若柔弱的样子,好像被这一大家子凌辱了一般。定国侯看着心烦,便将她哄走,命她马上会府筹备银子,不可再动什么鬼眼心思。
陈姨娘走后,老祖母这快夜半,还陪着她们动了如此大的情绪,年迈的身子也不似她们那般能熬,当即又嘱咐了秋染照护好小姐,便携着黄嬷嬷离去。
老祖宗临走时饱含深意的望了七姨娘一眼,七姨娘心知她这是有话交代,连忙和苏染夏告别,追了上去。
等房内的人三三两两离去,拥挤的房间变得敞亮空旷,定国侯这才注意到白起风并没有离去。
刚才府上发生了那么多丑事,都叫一个外人瞧见,纵是定国侯也觉得脸面无光。
“白大夫,今天发生的事情叫你笑话了。”定国侯尴尬的摸了摸胡子,望了望脸色恢复如常的苏染夏,说道:“小女体内的毒,幸好有白医生先行抑制住,不然后果是我所不能承受的啊!白医生今日大恩,我苏惊风一辈子也难以偿清!”
白起风对一个将军的诺言,倒是没有什么大的反应,苏染夏听了却是不住汗颜。这白起风何曾救过自己,不过只是陪自己做了场戏,她也答应有所偿还,哪里担得起爹爹的如此重誓!
“定国侯言重了,行医救伤本就是医者应当做得事情,哪里还需苏将军如此厚重的报酬。”
“何况,我与苏小姐颇具眼缘,救她一事,也是白某心之所切。”白起风当着苏染夏的面,厚颜无耻胡编乱造,一点心虚的样子也没有。
定国侯听见那‘眼缘’一词,眼皮跳了一跳狐疑的望着他,行色中多了丝防备。
白起风也知方才的话言语不妥,便干笑着又接上一句:“恕白某嘴拙,在下的意思是,苏小姐的为人很让白某赏识,并认其为自己的知己,月下交杯畅谈的良友。”
定国侯听了松了口气,刚走了一个云乾,他实在是再受不住下一个女婿。苏染夏与云乾相交时,闹得定国侯府是鸡飞狗跳,他更是接二连三的被割舍至宝。
现今,染夏好不容易恢复正常,甚至相较于之前,更加多了些稳重。他幸喜的同时,也实在不愿再看,女儿堕入情河迷失自我的样子。
“如此甚好,苏某请求白大夫再允诺一事,今日家中所发生的丑事,在外莫要宣扬才好。不然,我这老脸,也算是在京城丢尽了。”定国侯拱了拱手,皱着眼脸说道。
白起风闻言答应,见定国侯隐隐有逐客的样子,便扭头望了一眼苏染夏。苏染夏知道他是惦记着那清心丸的药方,便暗中冲他眨了眨眼。
白起风放下了心,拒绝了定国侯的客套挽留,留下几副养身的药方,便拿着药箱离去。
在苏染夏养身的日子里,定国侯每每亲自来给她喂药,照护她到事无巨细,作尽了慈父的派头。
真当两人深入交谈时,定国侯才知道,往年他所自以为的宠爱,是多么的疏冷浅薄。身为染夏的父亲,她身上竟然有如此多的事,是他所不知道的。
定国侯心里越发惭愧,便就花越多的时辰在苏染夏身上,不久,他便发现,自己乖巧的女儿无论是在府中,还是在京城,名声都是乱得一塌糊涂。
自己女儿的品行,他如何不知。那些街市中的荒谬言语,简直如同在一张洁白宣纸上泼墨,污秽不堪!
定国侯立即让人去勘察,这些污秽淫乱的词谣,究竟是由那个大胆妄为的人所出,他定当亲自惩罚那人!
苏染夏的身子骨本就没什么大事,奈何定国侯爱女心切,硬是逼她喝下不少大补之物,才几天的功夫又圆润了不少。
她做在桌案前,摸着自己的下巴,苦恼不堪。
一旁给她研磨的秋染见了,便捂着嘴笑了笑,说道:“小姐,这是生怕自己长得过于滚圆,而找不到好婆家吗?”
听闻她戏语,苏染夏佯装生气地瞪了她一眼,说道:“纵然我胖的似头猪,我也只会是那杨玉环。”说完,她便提起毛笔,点在白纸上思索了几番,开始动笔。
“既然小姐知道自己天香国色便好,何必愁苦这个。”秋染一边认真磨墨,一边垂着眼眉说道:“要我说啊,小姐之前就是太瘦了,所以现在胖一些,也刚好糅合一下。”
秋染几句话的功夫,苏染夏便洋洋洒洒地在纸上写下几行字,都是清心丸所需的药材,和制药过程中所需注意的事项。
苏染夏将字条交与秋染,让她按着以前的那条道路,将这纸上写的药方给白起风送去。前些日子,定国侯来她这里来得极勤,让她连给白起风送药方的机会也没有。
今天,爹爹因急事被宣进宫,她也终于得了空子写下这张药方,想来那依白起风药痴的程度,必然焦急盼着这张方子。
果然,等秋染回来后,向她诉苦那白起风有多么疯狂,竟是接过她手中的药方,就将房门在她眼前碰上。
期间,她连一句话的功夫,也来不及说。
秋染脸上含着怒气向苏染夏抱怨,看苏染夏哈哈大笑,也忍不住地展颜欢笑。忽然,她想起一事,脸上的笑容淡了下来,面色异常地对苏染夏说道:“小姐,那银瓶今日醒来了,方才我回府时,负责照护她的小丫鬟向我汇报了。”
苏染夏脸上的笑意不减,反观眉梢还带着一丝雀跃,不以为然的问道:“醒来就好,她还真是福大命大,那样用力的以头撞柱,竟然还能在这短短的功夫里清醒。她神智可有异常,莫要撞成个傻子。”